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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擎天柱(1 / 2)

十三个大周期之后。

铁堡,最高议会大厅。

这是一座完美的火种造型的建筑,辐射状的分支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大厅中央是排列成一条长弧的座席和讲台,碗状向上延伸。每个议会成员都有一把铁槌,需要发言时就击槌示意。今天这里座无虚席,可以看到各种形状、各种外观的塞伯坦人。

迷你金刚被挡在了外边,只能不停挪动位置才能看到大厅内的景象。组合金刚坐在后排角落。一些人变形后绕着议会大厅快速飞行,有些挂在看台边缘,还有人在议会讲台上方悬浮,整个情景忙碌而有序。

议会军团提前布置了预变形和反变形的监视器,又设置了一个隔离栅栏,把议员同那些看辩论、凑热闹的人隔离开来。

傅青海作为人类不能进入铁堡最高议会大厅现场旁观这场听证,但他可以坐在奥利安·派克斯的工位上观看现场直播。

奥利安·派克斯站在墙边,正好是在议会讲台后墙中间位置。后墙上的十三道门代表十三元祖的精神引导和哲学远见。

今天的主持人是光环议员,根据钛师傅对奥利安·派克斯的描述,光环议员经验丰富而且富有远见,他对废除阶级制度秉持开放态度,并不反对建立更自由的体制,比如类似元祖之战后的那种社会状态。

“另一方面。”钛师傅补充说,“有些议员非常反对废除阶级制度,因为他们不赞成任何有可能改变现状的事物。”

奥利安·派克斯对此十分不解:“为什么呢?如果所有事物一成不变,我们说不定永远都不会离开火种源之井。”

“为什么?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钛师傅笑了笑说道:

“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最高议会成员,有人挑战最高议会,你会怎么想?”

他看出奥利安·派克斯明白了。

“没错。你会把它视为针对个人的挑衅行为,议会大厅里的人们就是这样看待你和你的角斗士朋友的。这一点要记好。”

这是奥利安·派克斯第一次进入议会大厅,他一进去就被庄严肃穆的气氛震住了。塞伯坦历史上的每个杰出人物都曾经在这里阐述自己的理想,为自己的信念据理力争,他还没有资格加人那些人的行列。而直到这一刻,他仍然感到非常惊讶——一个数据记录员和一个底层角斗士想要改变塞伯坦社会,最高议会竟然同意了听取他们的意见。

主持人敲了敲自己的铁槌。

大家匆忙落座。

“我们聚集此地。”

光环议员大声说:

“是要讨论一个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提出来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几个周期内将我们的社会从和平推向了内战边缘。最高议会首先要毫无保留地谴责目前为止发生的暴力事件。必须有人对此负责,我们今天目的之一就是要搞清楚,谁应该为暴力事件负责……”

“此外也将讨论阶级制度法理问题。最高议会认为,阶级系统是有效且合法的,御天敌以十分谨慎的方式使它延续至今。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他肯定能亲自发言,但是现在我们面临一个严酷现实:我们中的某一些人不愿讨论沟通,而要选择暴力恐怖。”

光环议员展示通信网络上的一些消息,从大厅的各个角度都能看见。

“御天敌,议会认为你还活着,并且状态良好。我们呼吁绑架你的绑匪提出条件并释放你,主动投案以求公正处置。不管存在多少争议,都不允许任何违法行为。”

“听听!听听!”

最后一排一个迷你金刚议员大声嚷嚷起来。他叫做蝙蝠精,根据奥利安·派克斯所知,塞伯坦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腐败分子,一心只想着上流社会的各种利益,据说蝙蝠精不相信任何事物,除非他收了钱。

光环议员要求大家肃静。

“我希望各位议员们注意言行。”

他严肃地说道:

“否则我们如何要求听众保持安静?”

他停顿片刻后,又继续说:

“据说那位名叫威震天的前角斗士应该对御天敌的失踪负责。这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有必要进行说明。还有消息称,搜寻大队和他们的指挥官红蜘蛛也参与了威震天的野蛮bào • dòng。消息很多,不再赘述。”

光环议员顿了一下:

“咳咳,总之,情况非常复杂,我们听听当事人做何解释。首先,最高议会根据bào • luàn犯罪、非法监禁犯罪及其他处罚条例,现在命令卡隆城塞伯坦人威震天上前。”

一阵嗡嗡低语在大厅里回荡,每个在场的人包括奥利安都在寻找威震天。很少有人亲眼看见过他,但是所有的人都在通信网络里面见过他的样子。威震天从中心通道上走了出来,站在议会讲台的证人席上。

“我应最高议会要求而来。”

威震天沉稳道。

所有议会成员把他仔细打量一番。

“你就是威震天?卡隆城的采矿工人,以及所谓的角斗冠军和角斗之王?”

秘书长飞行云问道。

他是个厉害的搜寻者。

“我就是。”

“你起这个名字有何依据?”

“没有依据,我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这个回答引起一片惊叹,部分赞同,部分谴责,惊叹声传遍整个观众席。光环议员再次敲了一下小槌,声音总算平息。

飞行云傲慢地看了看吵闹的观众席,然后继续问话,他的语气更加尖刻:

“你知不知道,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火种源之井赋予的,并不能从别处获得。”

“我听说过这个传统。”威震天回答道,“但我不知道这是唯一的起名办法。”

“我们不要浪费口舌讨论市民如何选名字了。”蝙蝠精插话道,“问些更有趣的问题。”

“再次强调,遵守议会秩序。”

光环议员说道。

蝙蝠精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在最高议会面前的陈述必须是真实且完整的。”飞行云道。

“我保证。”威震天回答道,“虽然我担心完整的真相会让最高议会成员不快,因为他们要求的是服从而非人人平等。”

观众席里再次爆发一阵窃窃私语,光环议员再次敲了一下小槌示意安静,飞行云再次盯住每一个胆敢和他对视的人。

塞伯坦的阶级制度结束了——即使现在还没结束,也已经衰落了。傅青海默默看着议会厅里的景象,他从观众的态度和表情上面看出了这一点,他不知道议员们是否也看出来了,如果他们开始算计各自的小九九,那就意味着威震天和奥利安提出的变革将会得到批准。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这些人很可能会把这次变革付诸行动,并将其合理化。

飞行云朝着光环点点头,示意证人结束身份证明和宣誓阶段,开始进行陈述。

“最初,我并没有名字,”

威震天平静道。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引起大家注意。整个大厅里面鸦雀无声。

“我们谁都没有名字。我们通过电子信号在采矿竖井深处和冶炼工厂里面互相交谈,我们靠着不同的功能来辨认对方,我们互相给对方起绰号,我是D-16,这是我的矿井区域编号,我在那个地方进行拆除作业。后来我在角斗场第一次看到了比赛。”

截至目前,威震天一直对着议员们平静叙述,忽然,他抬起了手臂手指指向第二层看台的塞伯坦人,大声说道:

“也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知道你们从来都不屑于花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去考虑底层阶级的生活。那一层坐着的塞伯坦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所见过的死亡,都比这个大厅里的其他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我们的生命毫无意义!”

他提高了音量,喊出最后一句话。

光环议员条件反射一般敲敲槌子。

“直到!”威震天的声音盖过了敲槌子的声音,“直到我们决定让生命变得有意义。我们,底层阶级。我们,所有在矿场和工厂死去的工人。我们创造了你们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通过在屠戮城和卡隆城的角斗场里相互厮杀,我们意识到自己是一个dú • lì个体,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dú • lì的个体呢?”

他等了一会儿,让大家去思考。

大厅里面再次安静下来,观众和议员都在等着威震天继续说话。

“我们意识到自己是个体,因为当我们在角斗中杀死对手的时候,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亡,并意识到他们都是dú • lì个体,因此我们知道自己也是个体。我们通过杀戮了解生命,我们是随时会被丢弃的存在——角斗士战死后,身体残骸被人扔进垃圾堆里,被人挑选分类,好的器官零件就被卖给掮客。”

“尽管轻易就被丢弃,但是我们发现自己还是有价值的。人们付钱观看角斗比赛,当我们杀死对手时,有人会为我们欢呼,当我们被人杀死时,也有人会发出愤怒吼叫。所以,如果我们的生命是有价值的,不管他人是否认同,那我们就有权拥有名字。”

威震天情绪激昂地说完这段话。

“这就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并且发展到了今天这个样子,让我站到各位面前。我的朋友奥利安·派克斯,谢谢你帮我争取到这次机会以及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在这个出人意料的、稍显缓和的结尾之后,或者说出人意料地提到了奥利安·派克斯之后,威震天沉默了,他在等着大家提问。

问题很快来了。

“几个轨道周期之前,在所有地方发生的恐怖炸弹袭击与你有何关系?”

飞行云开口问。

“我和这些行动没有任何关系,”威震天回答道,“这些行动完全出于冲动情绪。我本人也为之感到激动,但是我和实施爆炸那些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我将我的情绪导向‘我要让塞伯坦更美好’的方向。我谴责一切阻止塞伯坦星进入全新美好时代的行为。”

非常聪明的回答。

奥利安·派克斯心想。

他想起了曾经和威震天的谈话,当时威震天说过极端分子的存在可以凸显他的理性。他的话在这得到了验证,现在他可以在最高议会面前发言,谈论个体价值。各个公会的代表们坐在看台前排小声交谈。

“显然,对于你的阶层而言,你是一个特例,”飞行云巧妙地绕过了刚才的那个话题,说道,“不过就算你用花言巧语掩饰你对爆炸事件狂热之情,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了吗?若你确实处于领袖地位,那么你和最高议会及其成员负有同样责任。”

“你们应该担心的是,如果不能严肃对待我的领袖身份将会发生什么。”

威震天语气隐含着威胁。

“我们似乎已经见识到了。”

另一个声音说,来自于“传动系”,他是挖地虎的头领之一,属于中层阶级,负责日常建造和工程施工。由于工作年限较长,渐渐地被从事科学、艺术、政治等的高级阶层议会成员接受,也能发表一些意见。

“我再强调一次,我和连环爆炸袭击事件完全无关,我和翱翔天城赌场大厅发生的绑架事件也没有任何关系。”

威震天坚决否定道。

奥利安·派克斯听在耳朵里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佩服他,还是该为在最高议会前大言不惭歪曲事实感到羞愧。

“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相信。”

传动系不屑地嗤声道:

“你是想让我们相信,一个铁堡记录厅的数据记录员策划并实施了这次袭击事件和绑架事件,还动用了自称是‘霸天虎’的部队?而且这支部队特意声称效忠于你?”

“霸天虎?”

威震天淡淡道:

“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呵呵,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这是你想出来的名字吧,我说得对不对?”

传动系追问道。

威震天忽然站直了身体。他比绝大部分塞伯坦人都要高大,大厅里的灯光让他体表战斗伤痕看着交错纵横银光闪闪。

“我要说的就是,你不应该毫无根据地指责我和我的朋友奥利安·派克斯。别人怎样说我都无所谓,如果霸天虎想要归顺我,我很愿意接受!”威震天瞪着传动系冷声说道:“有些时候欺骗也是有必要的,因为本该听取真实情况的人不肯倾听,他们宁愿强迫自己将先入为主的谎言当作事实然后接受。”

整个议会大厅吵了起来

大家各抒己见乱作一团。

“最高议会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这是我们的权利!”威震天的叫喊声盖过光环议员槌子的敲击声,“每个塞伯坦人都有权力质疑最高议会,当你们的行动没有达到议会制定的标准时,塞伯坦人就该要求改变。”

“公会方面有何意见?”

光环议员嗓音嘶哑地说。

“公会代表魔符,请求发言。”

“说吧,魔符。”

“公会认为这些都是各公会的权力,”

魔符朝着众位公会首领点头示意。公会首领负责管理各个阶层,并且全权掌管刚刚加入阶层中的新生塞伯坦人。

“数千轨道周期以来,自从十三元祖消失以来,公会一直都管理着塞伯坦人的工作和生活。没有公会,就没有塞伯坦,就没有太空桥,不会有九头蛇太空港,不会有铁甲龙轨道站,不会有卫星基地和显像一号,更不会有安放着显像一号的铁堡建筑。”

在对看台观众讲完之后。

他转过身面向议会:

“一个罪犯,凭借自己意志杀死无数无辜的人,这样一个杀手在破坏元始天尊所创立的一切时,当然不会感到心痛,我们必须明白是元始天尊创建了这个星球,是元始天尊让所有塞伯坦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通信网格将他的话传遍整个星球,仿佛行星本身都在倾听他的发言。

“公会确保所有塞伯坦人安居乐业,公会建立了一个大框架,在这个框架中,每个塞伯坦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社会角色。如果随便一个犯罪分子就能轻易颠覆我们花费无数周期建立起来的体系,那么我为文明未来感到担忧,我为塞伯坦感到担忧。”

一阵赞同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大厅。光环议员又敲响了槌子,要求大家保持肃静,然后抬起小槌指向奥利安·派克斯。

“还有一个人要陈述。”

他的声音低沉:

“来自铁堡记录厅的数据记录员,奥利安·派克斯,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一派胡言。”

奥利安·派克斯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快步墙边,穿过人群来到中心讲台下方,周围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路。他本以为自己能在人群之中看到些许鼓励和支持的意思,但他看到的只是大家脸上的嫌恶表情。

“你声称公会有权决定每个塞伯坦人的生活。”奥利安·派克斯大声地反问道,“这难道是十三元祖所期望的?公会势力崛起,阶级制度确定,塞伯坦失去了和宇宙里的其他变形金刚世界的联系,这只是偶然吗?你们把每一个塞伯坦人限定在越来越小的空间里面,可发展、可展望和可行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你们创造的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展望未来,没人知道如何想象。”

“我能想象出这次会议的结果。”

蝙蝠精大声说。

大厅里面爆发一阵哄笑。奥利安·派克斯环顾四周,生怕自己错过观众中的某些善意……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爵士。爵士坐在最底层看台的中心位置,明亮颜色十分显眼,爵士伸手握拳给他打气——挺住!

奥利安·派克斯转向议会成员。

他曾经考虑过发表一篇演讲,甚至认真思考过了演讲内容,但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于是只能简单地说:

“各位塞伯坦的同胞们、议员们,请听我说。威震天说的话,虽然严苛,却是事实。他曾经目睹过很多下层塞伯坦人的悲惨遭遇,那些人的遭遇实在太过常见,以至于被人忽视了。如果他感到了愤怒,那也是基于爱,而这份爱则来自于理想,以及由于理想破灭而痛惜不已的火种。”

“最近数次攻击是野蛮而且不可原谅的——但是只是表象。塞伯坦各地的不安因素不会因为袭击中止而消失,因为这是长期被控制的人的正常反应。由于公会和阶级的约束,他们潜在热切期望未能得到实现。”

“对于塞伯坦人而言,我们天生能从一种形态变化成为另外一种形态,这才是正常的,因此想在社会之中从一种角色转化成为另一种角色,也该是正常的。缺乏变化不是稳定,是熵。只有死物才会一成不变。”

“任何塞伯坦人都不是简单的机械体和机器人。从最小的迷你金刚到强大的组合金刚,从最简单最基础的处理器到到教给我们宇宙法则的科学家,每一个人都包含着独一无二的火种,是火种定义了‘我们是谁’,而不单单只是‘我们是什么’。是火种让我们了解到了自由所带来的无限可能,它让我们为了理想而活,让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在遥远的过去,在紧要的关头,一些塞伯坦人站了出来成为领袖带领我们渡过危机。比如说御天敌,他团结了所有塞伯坦人共同对抗外敌威胁。那个时候,议会议员、冶炼工人、数据记录员和文化调查员并肩作战,赶走了侵略者。那时的入侵者想要的是什么?想要奴役我们,想把我们变成他们财产,想要剥夺我们最基本的权利——火种源赋予给我们的自主权。难道我们赶走了五面怪,就是为了让阶级和公会来奴役我们?为了所谓秩序牺牲dú • lì自主?我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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