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个小竹楼,搭起来夏日乘凉的,今日薛家的来了,还是主子亲自来的,上了这竹楼,一般人也就不敢上来叨扰了。
柳姑姑上了二楼,瞧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人,那是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垂云髻梳的结实精致,却不点缀太多,冬袄上也扎着狐毛,手里捧着暖炉,外面套着用云锦包着的袋,不见正脸,只说道:“都说完了。”
妇人的口吻很洒脱,若是林照听到的话,保不齐会想起三哥来。
柳姑姑点头道:“都说了,也都散了,那林长宜也回去了,不过那二姑娘林照被孙箬拽着,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了。”
妇人轻应,又捂了捂手,侧过头来,狭长的眼睛挑起:“这两个姑娘你方才都见到了,都怎么说?”
柳姑姑想了想,倒是如实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这个林长宜是个极好的模样,可是今日见了林照,也真真是个美人,脸上干干净净的,倒比那擦研磨粉的强多了,只是一直躲在孙箬的身后,看不出个一二,不过那个林长宜倒还镇得住,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也不慌不忙的。”
妇人没说话,这竹楼不算高,刚才又是在楼下闹起来的,多多少少她也听见了,那林照只不过一两句话,听声音倒是个妙人。
“哼哼。”
对面那竹林山泉的三折屏风后面,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柳姑姑看过去,那屏风后面是个软榻,有人躺在上头,只是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黑底金靴的脚,交叠着,可见这人是躺着的。
柳姑姑这才道:“夫人今天何苦管这样的事。”又想了想,试探道,“可是太后那天说的意思,夫人也有心了?”
妇人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的侄儿,这林家的姑娘你今天也瞧见了,抬举不抬举的,你可有话?”
那人笑了笑:“做儿子的哪有什么话,长辈做主就是。”
妇人瞥眼,似笑非笑的将手炉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我做主,你的那些心思全都出来了,还用我和你父母亲说吗?”
那人没回答,只是那搭着的脚优哉游哉的晃悠了起来,妇人指了一下,回头笑着说你瞧,柳姑姑也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今日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林父一早就知道了,等林照回来的时候,仁和堂里正熬着老大的怒火,还没进屋就能闻到,等进去时,林父坐在上头,脸色铁青,唐氏在一旁不说话,谢氏哭哭啼啼的。
林长宜坐在下头,纤手搭在膝盖上,神色凄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大姐倒是回来的早,你怎么才回来?”
林父压着脾气说道。
林照如实道:“孙家姑娘拉着我不叫走。”
唐氏开了口:“明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照一事不差的全都说了,林父听着,倒是和林长宜说的一样,砸了砸拳,一股火拱着,却不知从哪儿发了。
若说起来,这事听完也不知道是谁的错,他也不会相信自家姑娘会和一个醉汉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丢了被捡了,闹出这么一遭来。
“明微。”林父忽然道,“那个金锁是有两个?”
林照就知道他们不知,否则林长宜也不会失手,正要答,唐氏道:“确实是一对,只是当初老爷没过目那单子,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