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府后,蒹葭阁里又堆满了东西,芒种说,姑娘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不少人上门拜访,借婚事之由送了许多贺礼,林父从前备受冷落,哪里见过这等门庭若市的架势,便一一受了,听说仁和堂的宴席这会儿还没散呢。
林照清楚,这当然是借着薛家的面子,这些人上门拜的也不是林父,而是他这个薛道丈人的身份,虽说林父不应该这样大张旗鼓,让人觉得攀了高枝就没了德行,但她身为女儿,也说不了什么。
在兴头上去浇冷水,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倒不如等林父自己明白过来再稍加劝诫,林父兴许还能听得进去。
婚事既定,林照干脆就不出门了,而后和林父说了其中的趋避利害,他也不再来者不拒,加之林长宜不知道是不是算计李宵遭了报应,素来娇嫩的脸上生了颗红痘,每日关在相思阁中,府上总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隔三差五的,薛道让平怜来给林照送些东西,有东洋的画,辽国的玉石,还有民间的糖果,总是不重样子。
不过春分却不乐意,林照本身就爱吃糖,薛道倒好,成包成包的送,昨日吃的还牙疼了,今一早她就看着,不许林照吃,可是午后那人看书,嘴里面又咕咕哝哝的,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没看住。
杨宝嘉也来坐了两回,说起赵怡的事情,那日回去后,她听了林照的劝诫和建议,不再委屈逢迎,换下那身襦裙,穿起了喜欢的夷服,做男儿打扮,将收来的书卷全都送给了李灿,自己再次架起那些兵器来,每日在府中耍弄,许父倒是先看到了,他也是豪情的性子,颇为欣赏,将自己珍藏的一柄红缨枪送给了赵怡,她婆母见状,也慢慢转了态度。
至于许若翎,还真被林照说对了,虽然宠爱李灿,但他本身并听不懂这人说的之乎者也,烦闷之时瞧见练功的赵怡,起了兴致交了几手,却被赵怡轻而易举的制住,不但没生气,反倒有些得意。
赵怡那日见了杨宝嘉,提及近况,那李灿察觉危机,更痴缠着许若翎,动不动就泫然欲泣,惹得他十分厌烦,而后又说,这许若翎实在是花拳绣腿,自己当初瞎了眼睛,看上这么一个中看不中吃的废材。
不过,她高调起来,许若翎反倒对她起了欢喜,只是赵怡看透了他,便不冷不热的,说这段话的时候,杨宝嘉笑得不行,眼睛弯成月牙儿,林照递给她一瓣橘子,听她又道:“我表姐说了,这男人果然都是下贱的胚子,对你好时你不珍惜,等不理你了又上来贴,没趣儿。”
林照忍笑。
“哎,明微,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现下倒是不用了。”杨宝嘉语气里颇有些骄傲的意味,“你这样厉害,日后嫁进了薛府定能如鱼得水。”
林照垂眸手中的骨埙,没有说话。
“姑娘。”
春分进屋来,说刚才平怜又来了,可这回不是送东西,而是传话,说着的时候,春分的脸有些气鼓,姑娘还没进门呢,薛道就纳妾了!
“鲁王世子?赵敬?”
林照对这个名字还是很耳熟的,上辈子常听陈望和身边人说起来,可见他们的关系不错,这人怎么突然给薛道送了两个姨娘来,难不成又是那个畜生搞的鬼,得不到自己,便要用这件事情来给两家添堵。
“这人也太没眼力了。”
林照还没说什么,杨宝嘉却第一个不高兴了,狠命的扒着橘子的,好像这橘子就是赵敬一般:“正妻还没进门就往里添妾,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没想到那薛道还接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下贱胚子。”
林照好笑,将骨埙放在旁边,鲁王权势不低,林家又不值一提,他不怕得罪,薛道当然不能拒绝,好奇的问道:“这两个姨娘是什么人?”
“听说是他家养的戏子。”春分说道,“还没上台,不算见天儿,说是人长得娇俏,大家之府哪儿有娶一个的道理,反正平怜是这么说的。”
“戏子这样低贱的身份给明微端茶倒水都不配!那个平怜就没说他主子是什么态度?”杨宝嘉问。
不问还好,一问春分就来气:“问了,说是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