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顾不上许多,也顾不上她看着他的目光中包含着如何复杂的情绪,小姑娘白嫩如雪的双脚踩在冰冷的灰色瓷砖上,刺眼得很。
盛嘉泽拧着眉,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
双脚离地,整个人轻飘飘地悬空,被迫倚在男人温热而坚硬的怀里,许听夏不自觉屏住呼吸,困意全无,也瞪大了眼睛。
她被温柔地放在沙发上,男人起身时滚烫的呼吸掠过她面颊和额头,许听夏整个人像置身于山崩海啸当中,脑子里轰隆隆地响,很久没能恢复理智。
直到头顶飘下一阵低沉嗓音,挟着难掩的疲惫:“女孩子不能光脚踩地上,知不知道?”
他似乎已经累到极致,但还是把她安排得妥善,拉过沙发边的毛毯盖在她睡裤单薄的腿上,也盖住那双白嫩玲珑的脚。
许听夏低头看着男人摁在沙发边缘的手,鼻头一酸,嗓音闷闷的夹着湿意:“有没有受伤?”
盛嘉泽惊讶了一秒,随后失笑地勾起唇:“没有。”
许听夏吸了吸鼻子,嗓音瓮得厉害:“平安符呢?”
盛嘉泽把手伸进衣襟,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掏出一个黄色小锦囊,“带着。”
许听夏望着他,快要哭出来:“交了女朋友记得要还我。”
盛嘉泽见小姑娘红着双眼泫然欲泣的模样,没来由起了坏心,眼中疲累散去了些,多了些吊儿郎当的味道:“叔叔要不还呢?”
许听夏睁了睁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盛嘉泽抬手,轻轻弹了弹她光洁的脑门:“叔叔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平安了?”
许听夏抿紧唇,给不出回答。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到那时他就要为了别人而平安着陆。
自然也有别人,盼着他保他平安。
她只能陪他一程,也只能喜欢他这么久了。
最后她只是低下头,手臂抱着膝盖,两只手紧紧地揪在一起,闷闷道:“那随便你吧。”
盛嘉泽发现了,这丫头很介意他交女朋友。
许是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只能跟着他一个半熟不熟的男人,太过缺乏安全感,害怕再次被抛弃。
“好了。”盛嘉泽摸了摸她的头,“叔叔不会交女朋友的。”
许听夏懵懵地抬起头:“为什么?”
盛嘉泽煞有介事:“因为她们都达不到叔叔的要求。”
许听夏眼皮颤了颤,想起那天他对小姨说的话,问道:“因为叔叔只喜欢刘亦菲吗?”
可那是不现实的,许听夏心里想。
那样盛嘉泽可能要孤独终老,也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是啊。”盛嘉泽点点头。
许听夏沉默了。
小姑娘的眼神太过认真,隐约还夹杂着无比的担忧,盛嘉泽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开玩笑的。”他说,指尖轻揉她蓬乱的发顶。
许听夏略一回神,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睛。
男人注视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了别的东西,眼中泛着她从未见过的那种光芒,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守护人民和国家的使命,比儿女情长重要得多。”盛嘉泽把她脚边的毛毯往下牵了牵,盖住一截露出的小拇指,“等你长大就懂了。”
那你能等我长大吗?
不需要很久,三年就够了。
许听夏想用眼神告诉他,她没有勇气说出口,但眼神太过单薄,传达不了如此沉重的心绪。
最后她连眼神也退却了,垂眸“嗯”了一声,乖巧得不行。
继续在他面前当个天真得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再睡会儿吧。”盛嘉泽转头看着窗外麻麻亮的天,“今天不跑了,睡一觉起来送你去学校。”
许听夏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疼得不行:“我可以自己去……”
“听话。”盛嘉泽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叔叔还能睡一天,不争这一会儿,快去。”
“哦。”
许听夏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天亮了才被叫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吃过早餐,盛嘉泽送她去学校。
车依旧停在路口,她准备下车的时候,盛嘉泽叫住她:“等等。”
许听夏疑惑地转头,看见男人打开中央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个漂亮的蓝色丝绒小盒子,紧接着盒盖被他揭开,露出一块白色崭新的搪瓷手表。
“随便买了个小东西。”他拉起她的左手手腕,把表扣在那截纤细雪白的皓腕上,果然如他想象中一样相得益彰。
“好漂亮。”许听夏心底的雀跃盖过了所有,她一向不习惯平白受人恩惠,现在却只觉得好高兴。
这是盛嘉泽送她的礼物,她爱不释手,也舍不得挪开眼睛,过很久才反应过来,道了句谢。
盛嘉泽轻轻摩挲表盘,放开她手腕:“算是平安符的回礼。”
许听夏突然想起来什么,手伸到书包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小小的铁罐,递给他。
盛嘉泽挑眉:“这是什么?”
“我妈妈用过这个祛疤膏,效果特别好。”许听夏表情认真地解释。
盛嘉泽看了她几秒,唇角一勾笑出声,颊边一对酒窝慵懒地挂着,满脸无所谓:“我身上的疤可都是战绩,是功勋,抹掉了多可惜。”
许听夏愣了愣。
半晌,她点点头,有些失落地把东西收回来:“说的也是。”
是她大意,自作主张了。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妈妈生她时肚子上留了疤,就找了好多年的祛疤药,只为了恢复如初。但盛嘉泽那些代表着过往辉煌和功勋的伤疤,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
正默默思忖着,手里的东西忽然被人夺了去。
许听夏错愕地抬头,对上男人满是无奈的桃花眼:“东西我收了,不许哭鼻子。”
许听夏眼皮一颤:“我没……”
还没。
刚才那表情,活像他禽兽不如欺负了她。
盛嘉泽也不跟她较真,手扶着车窗抬了抬下巴:“再不去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