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盛嘉泽住的房子离学校不远,许听夏圣诞节那晚去过一次,只是在客卧睡了一觉。
虽然小区略旧,房子面积远远比不上s市的大平层,但也够用,楼上风景也不错。
那会儿盛嘉泽刚下飞机回到住处,打算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换身衣服,稍作打扮一下再去和许听夏吃饭,结果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敲门。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来了。”
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系上浴袍腰带,胡乱用毛巾擦过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半湿的毛巾被他随意搭在脖子上。
知道他住处的只有方一鸣和许听夏,这个点许听夏应该不会过来,他以为是方一鸣,开门的时候语气十分不耐:“什么事儿啊你?我一会儿出去呢没空——”
话音未落,他看见门外穿着白色羽绒服脸颊红扑扑的女孩,眼眶也红着,可怜得像只小兔子。
楼道里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盛嘉泽愣了两秒,才朝她伸出手,捂住她冻红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了?”
小姑娘望着他,眼神中满是他看不懂的悲伤和倔强,时间也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在空旷的楼道里几乎静止。
直到她抽噎着抬起手,费力却坚定地攥住他脖子旁边的衣领。
男人猝不及防,浴袍领子就这么被她掀开,毛巾也掉落在地,露出左肩蔓延到胸口的一片狭长的疤痕。
数不清缝了多少针,胸口还有似乎是弹孔的痕迹。
许听夏紧抿的唇不禁发抖。
当初他千里迢迢过来找她,说什么休假,什么被单位停职,虽然她后来知道那通通是假的,可却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眼眶瞬间就湿了,泣不成声。
盛嘉泽面色复杂地望着她,唇线抿得笔直,目光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想把领口拉起来,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抱住腰身,用了很大的力气,勒得他有些疼。
她毛茸茸脑袋还夹着从室外带来的冰冷气息,贴在他温热的胸口,眼泪和他身上未干的水汽交融在一起,而他的浴袍就这么松垮垮地挂着,画面说不出的香艳。
但此刻谁都感觉不到一点暧昧。
“是那次受的伤吗?”她哽咽着问,声音闷在他胸口。
心脏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被她的眼泪和呼吸熨得滚烫并加速,他没法再瞒,点了下头:“嗯。”
许听夏哭得一抽一抽,试图用手捂住那块疤,却发现太大了,根本捂不住:“是不是很疼?”
“疼,快要疼死了。”他嗓音压得很低,试图表现得满不在乎,却没法像平时那么轻松自如,搂着她背的双手也似乎不知道该往哪放,从未有过的局促。
是快要死了。
以前他从来没那么惜命过。
从进部队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以前他总觉得就算死了,也是死而无憾。
可半年前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果就那么死了,他还有好大的遗憾。
或许也是那股信念支撑着他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这个世界,去面对他喜欢的女孩。
许听夏好不容易平静一些,被他领进门,坐在沙发上攥着他递来的纸巾,吸了吸鼻子,“我收到你写的遗书了。”
“……嗯。”盛嘉泽稍愣了下,随即轻笑,“还以为寄不到你手里呢。”
许听夏红着眼睛望向他。
“那会儿我们躲在山里,荒无人烟的,只有一个旧邮筒,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人来收信呢。”盛嘉泽给她倒了杯温水。
许听夏接过杯子,看着里面干净澄清的液体,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只写了这一封吗?”
“嗯。”盛嘉泽勾了勾唇,点头,“时间有限。”
在那么艰苦的条件和有限的时间里,他选择写给她。
许听夏忍不住鼻头一酸,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太会惹人哭了,混蛋。
“夏夏。”他抬起手轻轻摸着她头发,“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许听夏低着头,眼泪都淌进杯子里,瓮声瓮气地嘟哝:“我知道。”
“其实我的想法很自私。”盛嘉泽俯身低头,唇瓣隔着柔软的发丝贴在她头顶上,落下一个很浅的吻,“明知道我随时可能面对危险,甚至有可能离你而去,但还是想在我活着的时候,亲自照顾你。我没法说服自己把你让给其他人。”
“谁要你让了。”许听夏努了努嘴,哽咽着说,“那,顾以蓝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