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睡日月迟,人醒黄昏时。
不知岁月久,本性归心池。
这一觉睡到整个人精神涣散、心神恍惚,那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引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疲倦。
从进入这个洪荒世界开始,李长寿一直有的隐忧、担忧,被压抑下的焦虑,对未来的担心、对浪前辈被抹杀之事的警惕,不断去算计封神大劫对心神的超负荷运转……
此刻,完全得到了释放。
李长寿其实一直压力很大。
在走出度仙门之前,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无故被当蝼蚁踩的几率不是很大;
走出度仙门之后,一面想去得到更多资源强大自身,一面又担心自己的活跃会招来更多针对。
在顺利抱上师大腿之前,因海神教之事,被卷入了龙族、西方教、天庭的漩涡中,他知道自己完全是在走钢丝。
好不容易借着海神教,自己进入天庭,得了师器重,心底又有了牵挂,所处的位置也逼着自己不得不转过身……
凝视无量量劫。
封神大劫就如深渊,圣人博弈便是其内最大的凶险,若自己离着太近,很容易就被其内的力量撕碎,若是离着太远,却是什么都不能做。
不知不觉,已是走到了今日……
三年后就要去紫霄宫中,目睹六位圣人与洪荒真正的主宰道祖鸿钧,一同签押封神榜,定下兴天庭、损道门之量劫。
诶,不对……
自己睡了多久?
为何感觉只是一觉睡醒,就已过了不短的时日?
正迷糊的李长寿瞬间惊醒了过来,元神‘睁眼’,‘入目’就是宁静祥和的灵台世界。
阴阳二气追逐嬉闹,功德金池轻轻荡漾,一缕缕纯净至极的灵气来回飘荡,灵台像是被一层先天胎膜包裹……
李长寿发了会儿愣,意识逐渐流转通畅。
又觉浑身酥软,像极了那次凉亭枕在仙子膝前时,偶然有过的舒适感。
令寿怀念。
是不是,把自己逼迫得太紧了?
收拾心情,李长寿慢慢睁眼,那龟息诀自行运转,玄体散发出淡淡金光又急速隐去,入目便是太清观小庙那简单的屋顶,以及侧旁坐着的老子之背影。
李长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因心神受太极图带来的讯息冲击太严重,直接在老师身侧睡过去了!
推开身上的‘玄黄薄被’,李长寿匆忙站起身来,低头行礼
“老师,弟子失礼。”
就听侧旁传来一声轻笑,李长寿视线余光瞥到了在小院中打坐的熟悉身影,精神又是一震。
玄都师不知何时,已赶了回来!
师笑道“老师,长庚已醒了,这次紫霄宫弟子过去也没什么用……”
“同去。”
太清老子的嗓音在两个徒弟心底响起
“尔等互为照应。”
师不由颓然一叹,又抬头露出了几分故作坚强的笑容。
李长寿略微推算自身,得知了自己睡了近三年这般有些荒唐的事实,又意外发现自己的道境,向前迈出了一大……
严谨点,中等步伐!
真·清静无为。
“老师,”李长寿抱起恢复正常大小的蒲团,“弟子去外面坐了。”
老子微微颔首以作回应,李长寿抱着蒲团快步去了师身侧,坐在师左手边,对师露出几分舒适的微笑。
睡了一大觉,精神无比轻松,走路都感觉自己能飘起来。
重点是,换做此前的情形,李长寿发现自己不小心睡了三年,定要匆忙追查各处情形。
但在这小小的太清观中,在太清老师身旁,他完全没有半点紧张之感……
师用手肘撞了下李长寿,低声笑骂
“长庚你这是怎么了?差点关键时刻掉链子。
老师不想吵你,把为兄都喊回来了,若你今日还不醒,明天就是我跟老师去紫霄宫了。”
李长寿尴尬地道了句“突然就困了……”
“是吧,是吧?”
师啧啧一笑,小声嘀咕着“为兄也是这般,在老师身边只要呆得久了,不知不觉就会困倦打盹儿。”
“师兄!玄都城近来安否?”
李长寿连忙打断师的话语。
与此同时,师也感受到了侧旁老师那渐渐犀利的目光,嘴唇一颤,瞬间改口
“也是多亏了老师在玄都城显露一缕圣威,吓得那些域外天魔远遁千万里,短时间内安生了,不然为兄也无法及时赶回来。”
那犀利的目光转眼恢复了平和。
师挪了挪屁股,离着李长寿更近了点,对李长寿轻轻眨了下眼角。
李长寿轻笑了声,心神刚要来回挪移,探查小琼峰、天庭、商部族、地府、四海等处,师却似是窥破了他的想法。
“师弟不必多忙碌,各处都是安稳的。
这个节点,也无人敢去生事。
你熟睡时,你那小琼峰被老师用太极图威能暗中护了起来,又有先天四方旗守着灵娥,自是万无一失。
三仙岛也十分宁静,这次紫霄宫议事,云霄师妹应当是不会去的。”
“谢老师挂念,谢师兄照拂。”
嘴上如此说着,李长寿依然分出一丝心神,缓慢探查各处。
师笑着问“明日紫霄宫中,你打算如何均衡?”
李长寿看向太清老师,发现老师已是闭目凝神,想到了老师此前提醒,也只能心底一叹。
“师兄,我只能站天庭。”
玄都师略作思索,言道“这也是较为稳妥之法,稍后你尽管开口,若是说不过他们了,就对为兄投个眼神。”
李长寿笑问“师兄可是要雄辩几位圣人师叔?”
“若无必要,何必跟圣人针锋相对?”
玄都淡定地摇摇头“我帮你铺个台阶,你就借坡下驴。
总归,咱们人教不入劫中,随他们折腾也无妨。”
“师兄说的是,此事只能尽力而为,真正做决断的,还是老师与几位圣人。”
“莫忘了,还有师祖。”
师祖……
李长寿皱眉陷入思索,总觉得鸿钧道祖不会直接做决定,凡事都会让六圣商议。
吧。
一旁师也并未多打扰,静静坐在那,仰头看着天外的薄云浅雾淡星辰,略微出神。
不多时,便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