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明娆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被一条浑身是火的大蛇用力缠遍全身,她整个人都被牢牢地绑着,蛇身横亘在身前,勒得人皮肉生疼,呼吸不畅。
那大蛇长约两丈,从脖子到脚,每一寸都紧贴着她的皮肤。
坚硬的鳞片不是冰冷的,像是刚从火场里打了一圈滚似的,把她都灼得燥热难耐。
黑漆漆的山洞里,黑暗掩映中,烧灼的烈焰源源不断地在脚边炸开,空气里的温度节节攀升,水汽被蒸干,每一次呼吸都灼着气道,叫人口渴难忍。
突然,那大蛇吐着信子,凑到了她的耳边。
它冲她吐息,不是意料中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险恶毒,而是略带冷淡香气、有些熟悉的味道。
“别乱动。”它说。
明娆:“……”
大蛇说话了?!!
明娆直接就吓醒了。
她蓦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醒来才发觉,自己哪里是被什么蛇缠上了,自己是被虞砚箍在了怀里。
他的两条长腿打着弯地钳制住她,就像蛇体缠身那般,两条铁一般硬的手臂肌肉绷着,用力把她抱在怀中,像是要把她拆开揉碎,嵌进身体。
难怪呼吸困难,这么睡着,怎么不把她勒死呢。
“虞砚,你轻点,抱这么紧作甚?”明娆艰难呼吸,拍拍他的小臂,“我喘不上气了。”
虞砚毫不放松,甚至还收了收,咬着她耳朵冷笑,“怕你不老实。”
他从背后抱着她,使坏地往前贴了下。
明娆立刻僵住身子,不敢乱动,“你怎么、怎么……”
“娆娆,天亮了,你不知道早上是男子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吗?”虞砚对着她耳畔低语,“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明娆一大早就成功地被他调戏得面皮发红。
以前每晚房中的铃铛声都要响到半夜才停,她早上睁眼时,虞砚也不会抱得她这么紧。他有时已经出门去了,有时则是已穿好衣裳,靠在旁边出神,所以明娆其实没怎么体会过虞砚口中说的“最薄弱的时候”。
更何况夜里折腾够了,早上虞砚也很体贴地不再动她。
可此刻不同。
明娆慢慢回头,偷偷瞅了男人一眼,四目相对。
他双眼下一团乌青,眸子漆黑,眼里无神,眉宇间皆是烦躁,整张脸都写满了“丧”。
这是个已经十日没吃过肉的,欲求不满的饿狼。
明娆猛地转回头,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服用了mí • yào,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
装着装着,迷迷糊糊又有些困了。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听到那条大蛇在咬牙切齿地啰嗦什么,是什么,她没有来得及听,便又陷入了无边黑暗里。
……
明娆再醒来时,床上只她一人。
她饥肠辘辘,揉揉眼睛爬起来。
第一回宿在他的书房里,睡得并不算好,也不知是因为这里的床有些硬,还是因为有点挤。
明娆戳了戳不算太厚的被褥,想起最近都赶着虞砚来睡这里,心里有些内疚。
“在想什么?”
虞砚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刚浸了热水的帕子。
他在身侧坐下,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帕子覆在她的脸上,给她擦脸。
明娆的脑袋被他揉的晃了晃,“唔……我在想,要不今晚回房睡吧?”
“你吗?”
明娆音调拐着弯地“嗯”了一声,表达了否定的回答:“是我们呀。”
虞砚的手顿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还能有我?”
明娆听出话中的危险,立刻警惕,“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一月之期还未到。”
男人不屑地哼笑,“知道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面对明娆时,所有决策都只会是错误的,不如还是听她的好了,自己若是再自作主张,只怕还要引来无穷后患。
梳洗打扮后,用了早膳,虞砚拉着明娆来到书案前。
他从桌上拿起一尊砚台,偏泥土色,微微发红的深褐色,虞砚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端砚老坑石。
他托起砚台,手指从石料表面略过,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是件罕物,极具收藏价值。
虞砚瞥了一眼明娆,笑道:“昨夜你偷偷放下来的,是这个?”
明娆脸色微红,眼睛四处飘着,“嗯。”
虞砚又不说话了,他仔细看着石料的每一处,越细看,眉头慢慢皱起。他蹙眉回忆,想起什么,牵起明娆的手放在掌心查看。
指腹上还有几道细痕残留,这是上回除夕那日他发现的伤口,都过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好。
虞砚把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沉声道:“你亲自动手了?”
明娆挠了挠他的掌心,“嗯,不过就是随便打磨了一下,你看底端嘛。”
翻开细瞧,角落有一个圆圈一样的东西。
明娆不自在地赧然道:“我刻不好,本来想画个砚台的样子,但是变成这样了。”
男人看着那个一点样子都没有的圆圈,低低笑起来,“不错,世上独一无二。”
明娆见他爱不释手,没有再继续追究她受伤的事,瞧瞧搓了搓手指,松了口气。
“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
“新年礼物呀,除夕那日就做好了,之后……”
之后发生了那件事,没心情,没机会,没想起来送他。
昨日虞砚接连受了委屈,明娆就想着怎们能安抚他一下,然后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礼物没有送出手。
“这是你的名字呀,虞砚,砚,我想送给你。”明娆道,“本来我还想着刻上你的名字,再刻上二十八,但是太难了,我实在不会,就刻了个圈。”
“二十八何意?”
“年岁啊,你不是二十八了吗?”
男人沉默了半晌,纠正道:“本侯今年二十七。”
明娆提醒:“二十八,因为过年啦,我也十八啦。”
虞砚坚持,“就是二十七。要到七月生辰才能再长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