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铁铺老板把那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客人定做的“特殊铁链”打造完毕,亲自送到了收货地。
“师父,这位客人真是神秘啊,上回来订货带着个蒙面,这回收货又定在这么阴森诡异的地方。”
小学徒忐忑不安地打量着城外这座三面通风的破庙,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神神秘秘的男人,定做给“人”用的铁链,这链子既华丽又轻巧,一看就不是给罪犯或是做惩处用的。
他年纪小,并不知道成人的世界里有多少花花事,掌柜的却是“见多识广”,猜到多半是用在女子身上,用作闺中之事上的。
铁铺老板黝黑的老脸一红,照着徒弟的后脑就是一下,瞪眼道:“少说话,多做事,记住,有时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些当官的最是会玩儿,啧啧啧。谨慎些好,不知身份的话,往后就算玩出人命,应当也不会牵连到他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身上。
铁铺老板警告完懵懂无知的徒弟,又把目光放远,视线落在由远及近的那道修长的身形上,微微一凝。
不管这是哪家的大人,气质这样吓人。
罢了,总归都与他无关,还是老实本分地做自己的小生意便好,旁的事要少沾。
铁铺老板抱紧了那盒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今日取货是虞砚一人来的,他穿了一身青色长袍,浑身的煞气与冷意收敛了不少,温和轻柔的颜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大人来啦,您验验货?”掌柜的谄媚地把盒子递了过去。
男人比掌柜的高了半头,他微微垂眸,目光冷淡,淡淡扫过人的脸上时,犹如三九天里下着暴雪时刮过了一阵裹着刀子的凛冽寒风。
掌柜的脸上疼得火辣辣的,后背却渐渐爬上一层冷意。
什么温润和善?果然只是错觉!
虞砚手上带着一双手套,他沉默地接过盒子,打开瞧了瞧。
长约半丈,宽约半指,每一个关节都滑润平整,没有凌厉的棱,没有尖锐角。只有链子,没有锁扣。
不知是不是掌柜的参悟了什么,链子上刷了层金粉,叫丑陋的黑漆漆的铁链看上去金灿灿又耀眼,扑面而来的暴发户气质叫虞砚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
“怎么,大人您不满意吗?”掌柜的忐忑道,“小人可以重新做,不收您额外费用。”
“罢了。”虞砚盖上盒子,放进了随身携带的袋子里,他将袋子绑到马上,摘了手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铁铺老板的怀里。
这银钱比他该拿的多了足足有十倍,掌柜的顿时觉得自己手捧了个烫手的山芋。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多出来的这些,想必是封口银子,还好还好,给他钱,不是要他的命。
“哟哟大人使不得,您这给的太多了,为您办事是小的……”
吉祥话正说了个开头,虞砚不耐地冷眼一扫。
掌柜的噤声,看着男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出了正月,天气依旧寒冷。
近来凉州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刺史大人家的公子要与金隆镖局的大小姐定亲了。
早些年便有传言说这二位好事将近,但不知何缘故,一拖再拖,拖到了岑家公子如今都弱冠了,也还没定下这门亲。
今年开春终于有了风声,二月初二这日刺史大人夫妇会带着岑公子,亲自拜访了唐家。
说起这唐家也是凉州城里的百年望族,原先祖上也出过官老爷,但因为性子豪迈,不喜欢那样按部就班的拘束生活,于是辞了官,闯荡起了江湖。
这一闯还真弄出点名堂来,自唐慕颜高祖父那一代,便成立了金隆镖局,只是当初的规模还远不及今日。
到了曾祖父那一代,西北这边的镖局行当里已经是金隆一家独大。
到了唐慕颜祖父这辈,掌权人开始把目光放到遥远的京城。短短几十年,唐家已经将生意拓展到了各行各业,整个大霖提起金隆镖局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唐家底蕴颇丰,唐家的姑娘嫁进刺史大人家,也说不准是谁高攀了谁。
唐岑两家世世代代都有交情,相熟的亲朋都知道两个小辈早晚会定下姻亲,如今也是不出意外,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所有的人都乐见婚事能成,除了唐慕颜。
提前两日,岑玄清派人给安北侯递了信,托他转告明娆,二月初二那日请务必到唐家。
虞砚收到信,自是百般不愿,“他们定亲,你去作甚?”
明娆听完信的内容,略做沉思,猜测道:“表哥大概是怕那日阿颜会闹,于是叫我过去帮忙劝人。”
“只是我想不通,阿颜一直都不愿意,为何这回就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