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宴楼阁有四层,环环相绕,中间悬空,其中各有奇巧之处。
人们坐在第四层观赛,头顶是浩瀚蓝天,脚底是茵葱草地。东面有围场供蹴鞠捶丸打马球,西面一张硕大的鼓,供舞女与琴师在其上作舞奏乐,南面有碧波大池,以酒灌池,供人嬉戏。
至于一至三层,分别是天算的曲水流觞,棋赛的天机变,兵法对阵的血阵。
每局选出胜者,三局连胜者,当选为总宴状元的人。若是没有连胜者,则该次总宴没有状元。而在孟铎之前,总宴的状元之位空悬已久。
最底层的曲水流觞,有意争夺总宴状元之名的郎君们席地而坐,有说有笑,互相寒暄。
”古郁苏七郎。”
”兰陵夏六郎。”
”孤竹叶三。”
……
出身显赫的世家子们自报家门,至于那些门生,并不吱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
忽然有人笑问”咦,穆家今年有丧事,难道窦家也有么,竟然缺宴。”
”他们家去年被宸阳郡主骟了个嫡子,颜面扫地,根本不敢出门,怎会来参宴?”
有人讥讽”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窦家胆小如鼠,小小一个宸阳郡主,女流之辈,除了仗着皇家恩宠逞一时之凶外,能有什么能耐?”
众人大笑。
石阶有脚步声响起。
大家以为是主持比赛的判士来了,纷纷看过去。
阴影里走出一个戴半身帷帽的少年,青袍红靴,腰间系一流苏玉牌。
少年双手负背,气势如云,缓缓自人群而过,身后一随从,乃是常年跟在孟铎身边的那个。
众人一愣,以为是哪家贵公子来迟。
少年翻过腰间玉牌,露出一个”孟”字表明身份。
在场没有清河孟家,唯有一个寒门出身扬名天下的孟铎。
山阳出声”这是我家先生身边的阿窈,此次替先生出赛。”
方才准备张嘴搭话的人立刻将嘴闭上,原来不是什么世家子,而是个小随从。
有势利者,误将少年认作是同他们一样锦衣玉食养出来的青年才俊,羞于承认被少年的姿态诓骗,开口嘲笑”孟铎先生的大名,我们如雷贯耳,只是不知他的小随从有什么本事,能与我们坐在一起?”
有人附和”怕不是娈童吧?”
众人哄笑。
少年款款落座,坐姿闲雅,对于众人的嘲弄声毫不在意,招手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半晌,那个名唤山阳的侍从声音洪亮,将少年的话代为转述”我有什么本事,诸位稍后就知。”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随从!
众人目光鄙夷,讥讽的笑声更为肆意。
孟铎的名声,只怕要毁在这个小随从身上!
半个时辰后,随着比赛的进行,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曲水流觞,顾名思义,大家围坐在泉水边,取漂浮水面的羽觞,羽觞中盛的不是酒,而是竹签,答出竹签上的天算题,以取觞最多者为胜者。若是故意抢占羽觞不答者,立刻驱出总宴。
众人惊讶地看向少年手边的羽觞,其数量之多,比他们每个人的羽觞加在一起还要多。
除孟铎之外,怎么可能有人连答得这么快?
有人终于忍不住喊话”他故意抢占羽觞!逐他出宴!”
少年丝毫不受影响,慢悠悠勾住水面最后一杯羽觞,取出其中竹签,掐指一算,在纸上写下答案。
判士一一查看答案,宣布”这位小公子并未故意抢占羽觞。”
”不可能!”
判士将竹签与写着答案的澄纸一一摊开,供众人传阅。
全对,无一处差错。
众人愣住。
判士准备公布此局赢家”曲水流觞胜者——”
一时间竟忘了问该如何称呼。
少年同山阳说了几句话,山阳代为传话”既然是替先生参赛,就称孟家阿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