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年年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每天傍晚去外面放风的时候他就格外开心,就想着出去。
但白天这么大的太阳,晒得不行。大家都拘着他,他这么小也不懂,只能陪他玩,好在如今在船上,大家也都没什么事。
严清辉的堂弟偶尔会过来请教他一些问题,沈陵自是知无不言,严家叔婶上船后还是很担忧严清辉,叔婶几乎是把严清辉当大儿子养的,沈陵也无法宽慰,只能让父母多找他们聊一聊,如今也只有回乡能让他们高兴。
沈陵上船之后就开始看淮南府的一些情况,其实他也接触过淮南府的一些公文,不过那个时候没太在意。老师和岳父给他整理了不少资料,淮南府的世家以及目前的主要官员。
老师整理了一份地理志,让他知道淮南府的地形以及农产物,淮南府其实和建康府差别不大,想想后世南京经常被调侃成徽京就知道了。
岳父把他当初在地方做官的一些经验都传授给他,想到岳父和老师为了他四处忙碌,沈陵感激之余也有些不知如何回报,如今也不在二老身边,只能对他们的女儿侄孙女好一些。
他这么和文以苓说,文以苓直想笑,心里也有些甜,这么些年夫君待她父母叔爷爷叔婶婶都是至纯至孝,有什么都会给娘家送一份去,他自己不觉得,可母亲每回来看她也是把他挂嘴边。
父亲也已然把他当成半子,人心都是肉做的,他这般好,定亲时亲友没少说闲话,说怕养出个凤凰男,这么些年过去了,过得好不好不用多说。
在船上空闲的时间一大把,沈陵想想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陪年年,这段时间也多陪陪他。
原本在他的设想里,他不想这么早外放,特别是有了年年之后,在孩子童年时期,最好是有个比较安稳的环境学习,等他完成启蒙,他外放也可以带他出去见见大好山河,增长见识。
但世事难料,哪会一直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随遇而安吧,总归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
年年的生日在八月初一,在船上没有太多的条件,天太热,菜和肉带上来也不好保存,吃的最多的就是鱼虾,一天两天就罢了,吃久了孩子也烦不想吃。
他周岁前,正好靠了个岸,让下人出去买了点菜和肉,做了点好吃的,简单给他摆了个抓周,在大人的有意引导下,年年抓了书和算盘,抓书是经常看沈陵他们在看,算盘么大概是觉得动来动去的小珠子很有趣。
沈陵是不太信这种抓周的,权当讨个好兆头。
沈全和方氏是开心的很,觉得他以后能像他爹,有才又有“财”。
一路顺着运河下来,他们坐的是官船,为了尽快赶路,一路停得很少,但夏天天热,走得会慢一点,一直到八月二十,他们到了建康府,沈陵不能在这儿多停留,但见一见家人还是可以的。
沈陵多年没有回来,见到那个熟悉的码头,也不禁湿了眼眶,沈全和方氏更是相互依偎着抹眼泪。
沈齐两家早就受到了消息,中秋过后就开始在建康府等了,知道沈陵没办法回去看他们,沈老头和崔氏也执意要来建康府,本来二老这么大的年纪,从孝道上讲,也没有祖辈接孙辈的。
下了船,码头上就站了一排人,沈全和方氏见着熟悉的亲人就哭了起来。
沈陵见沈老头和崔氏在最前面也是一惊,快步上前,扶住二老:“爷奶,你们怎么也来了!”
沈老头浑浊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皱巴巴的手握住沈陵的一只手:“铁娃啊!这回见不到你,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
一句话让沈陵泪流满面,想起幼时沈老头对他的疼爱,崔氏经常给他做好吃的,在周围一群人的惊呼中,沈陵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给二老磕头。
沈老头和崔氏忙拉着他起来,沈陵磕完了再起来,道:“孙儿不肖,让爷奶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我奔波。”
崔氏擦着眼泪道:“奶就想见见你,铁娃,你好好做官,不用想我们。”
“对,你好好做官,我们在家都好好的。”
那头三妞也拥着方氏哭,三妞未出嫁前母女俩总像是隔了一层,如今这么多年未见,到底是亲血肉,不见也是惦念得很。
年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全是不认识的人,父母爷奶都在哭,他眼睛直溜溜地看了好久,瘪了瘪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大人们才想到他的存在,沈陵忙让人把他抱过来给沈老头崔氏看,年年有些被吓到了,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叫人,沈老头和崔氏也不在意,看着年年就高兴得很。
现在白天还是比较热的,大家在码头上聊一会儿,沈陵让大家回宅子聊,他在建康府可以落个脚,但不能待太久。让人把严家人送回他们在府城的宅子,到时候和沈家人一道回建业县。
三年未见,沈陵总觉得沈老头和崔氏又老了一些,两个人牙齿都调得没几颗了,人也缩得厉害,沈陵就很伤感,在他印象里,爷爷是个很能干的老人,家里的事情都靠他做主,如今却这么迟缓。
大伯二伯还好,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大哥二哥也不让他们多做活,人都富态了一点。家里又添了一堆小萝卜头,几个大一点的对沈陵还比较熟悉,后头的几个小的都只在大人的口中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