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缓缓睁开眼,眯起眸,温热的手指贴着他下巴,他眸光变得意味深长,舌头一伸勾走她指间的糖,滑过她的指头。
林初垂下眼帘。
只一秒,她又立马抬起眼。
不意外看到他被酸到的表情。
她眉眼微弯,说:“浓缩的柠檬糖。提神。”
他坐起来,被酸得别过脸,抬手挡住,却没吐掉。
林初坐回椅子,静静看他。
没一会,糖变甜了。
她眼底闪着淡笑,问:“好吃吗?”
陈执看着她,舌尖顶了顶牙根。
林初轻声说:“有的时候学习困了,我就会吃这个糖。”
高二下半学期被校园暴力,她错过了许多课程。
高三上半学期调整了近两个月,才彻底振作起来。一切都要学会忍,但是学习是唯一要抓住的。
晚上学习困了,她就会吃这个糖。
但后面渐渐对她不管用了……比这个更酸的糖她也没能买到。
有段时间口腔溃疡严重,她便不再吃了。
林初将书本掏出来,说:“你先吃饭,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学了。”
陈执站起来说:“刷牙洗脸。”
林初起身摸了摸早餐,还是热的。
她跟过去,问:“那把备用钥匙,你放哪了?”
陈执:“不知道。”
林初看他一会,最后开窗户跨出去。
庭院的石桌上躺着一把钥匙。
她当初怎么放的,它就还是那样。
林初皱眉,拿了钥匙进去。
他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林初举着钥匙走过去,“你这个钥匙就一直在外面放着?”
陈执漫不经心看她一眼,坐到沙发上拆她买的早餐。
那家的特色小笼包。
他顿了一下,打开塑料盖子。
林初站在旁边,眉毛仍皱着,“如果有人拿走了这把钥匙,或者是复制了把钥匙呢?半夜或者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来怎么办?”
陈执毫不在意的表情,“偷不走什么。”
他家电视都没有,没值钱的。
“如果是跟你有矛盾的人报复你,下药或者做会伤害你的事呢?”
陈执将小笼包塞嘴里,咀嚼着,咽下去才说:“怕被连累就滚。”
林初拢眉,“你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是有可能会再来一个像徐逸那样的人。但她又觉得有徐逸这个前车之鉴,概率不大。
有他在……问题也不会大。
怕的话就不会留下。
陈执扎开豆浆,没意味说:“我乐意这么理解。”
林初闻言呼了口气,点点头,“行吧。”
他乐意这么理解她。
他什么都按照心情办事。
她让他不爽了,他心情糟糕,做什么都可能。她就不应该这个时候跟他讲太多话。
林初坐回位子,拆了一颗糖放嘴里,继续整理等会要教的内容。
陈执余光看到,盯她一会,散散问:“为什么你不酸?”
林初翻了一页纸,“习惯了。”
陈执微顿,不冷不淡说:“你挺喜欢虐待自己。”
林初脱口而出,“没你喜欢。”
陈执眯起眸子,坐过去,掰过她的下巴,低语,“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
林初不说话。
他拉拉嘴角,一哂,“刚开始跟小绵羊似得。”
林初坦然说:“部分是装的。”
他抬了抬她的下巴,神情危险。
林初:“但最初的时候,大部分是真的。因为当时很怕李思巧她们,所以也很怕你,因为害怕,所以显得软弱,但是后来慢慢地好很多了……”
“所以在我这伸爪子挠我?”陈执指尖微弯,指甲划过她的下巴,“越来越为所欲为。林初,你凭什么?”
林初看着他,说:“凭你。”
这个问题,仔细想,不仔细地想,都是这个答案。
凭他。
她当初多害怕那些人,她清楚。
哪怕被欺负了一年多,她仍然害怕,遇到类似李思巧的人会谨慎,瑟缩。
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冷漠,这样才能活。
但许多时候只能起到一点用处——让她不再哭泣,不露怯。
一年前,一年后。
在街上遇到她们,她仍然会被吓得到处躲。
那天在文具店,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李思巧她们,她不会落荒而逃,不会路过那个她都忘了在哪的网吧,不会听到他们的赌。
因为他,有的事情不同了。
跟他在一起,她料到了会得到的好处与坏处。
而其他一些好处与坏处,是因为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计划做得再周全,他都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变化。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喜欢抬起她的下巴,问她为什么低头,让她别低头。
所以她很久不低头了。
他身上有股“野劲”。她起初会害怕。
她第一次认为自己计划失败的那天,是看到他跟李思巧认识,之后她去到路边公园处理伤口,他过来问她怎么受伤的,她不想理,他就用很大的力气捏她手腕。
那个时候,她就想,跟李思巧认识的人果然是有毛病。
但是再后来,她发现他对她的火,最大程度也只是捏她的手腕或下巴。
她的确是因为他才慢慢敢抬起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