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时候不早了,谢庸和周祈还是又返回了升平坊。
盛安郡公府里,太夫人病倒,谢庸和周祈也就不去老人家床前添堵了,只见了穆咏的母亲和妻子。
先见穆母,穆母眼睛哭得红肿:“咏儿从小仁善,幼时连只鸟死了,都要流泪。他不是什么宰辅之才,这个我知道,要说他shā • rén,我不信。”
再见穆妻,穆妻伤心中带着些决绝,“我们内宅妇人又如何知道他在外面如何?少卿和将军自去查吧。”
谢庸与周祈出了盛安郡公府内院。
“这穆咏确实有问题。”周祈道。
谢庸点头。穆妻那神情分明就是已经认定穆咏有罪了,穆咏或许会在祖母和母亲面前着力遮掩,但在朝夕相处的妻子面前,恐怕早已露了马脚。
会发现马脚的还有那些贴身伺候,本来就心细的婢子们。
谢庸和周祈又来到外书房——若这案件果真是穆咏干的,那么最可能的分尸之所便是外书房。
外书房留有京兆的人把守,在此,谢庸和周祈先见了见外书房的婢子们。
外书房的婢子除了那日见过的那个,还有一个。
知道自家阿郎被带走,面前的又是带走自家阿郎的人,两个婢子有点战战兢兢。
“你家阿郎近来有什么异常?”周祈问。
“奴等看不出阿郎异常来,这些日子,阿郎只来坐一会儿,静静神便走。从前倒是常在这外书房读书,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读书还有在这坐一坐的时候,你等可在身旁侍奉?”周祈问。
“阿郎读书喜静,故不要我等在书房侍奉。”
又问了几个诸如婢子们是不是成天在这书房值守,从前可曾听见书架后有动静,穆咏可曾带了男仆在这书房密谈、可曾从这书房搬走东西之类的问题,周祈便放了婢子们,与谢庸一起里里外外地查看这书房。
周祈又与他通报了刚才审问婢子的结果,婢子们的话只是再次佐证了穆咏与卫氏有私,却缺少shā • rén斩首的证据。
谢庸点点头,蹲在屏风后的大榻前,看上面的雕花儿。周祈不知他动了什么东西,只听“哒”一声,竟打开一个暗格。谢庸低伏身子往里面看了看,拿出一卷书画来。
周祈走近:“什么机密东西?”
谢庸却把那画又卷上,放了回去,“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周祈却已经隐隐看到了卷轴上的“鸾凤斋”,不由得一哂,鸾凤斋的春宫,精致有余,新奇不足,有什么稀罕的,还藏掖着……
谢庸板着脸看她一眼,走了。
周祈撇撇嘴角儿。
周祈拍拍大榻,连着外面的书案、还有那机关书架,这些大摆设都是老檀木的,雕花雅重,与华丽的泥金屏风、精巧到略显轻浮的掐丝宝钿小香炉、镂雕笔筒等颇为不同,只略一想便知道,这些应该是从前秦国公的东西。
“盛安郡公府还挺勤俭,坏了事的旧宅主的东西还留着接着用。就刚才放——”周祈咳嗽一声,免得再被某人板着脸瞪,便省了两个字,“——的那个暗格,从前不知放的是什么机密东西,到了穆郡公手里,就风花雪月起来……”
谢庸不理她的缺字,只回答疑问:“想来是因为盛安郡公守孝归来被再赐宅第时,敕旨上是连着这宅中家什一起赐下的,穆家人谨慎小心,不敢动而已。”谢庸皱着眉,谨慎若此的穆家……
周祈想一想,也对,“所以那程纬卿早不卖宅子,晚不卖宅子,等这里赐给了盛安郡公才卖,就是觉得新宅主入住,秘密守不住了,谁能想到会阴差阳错至此……”
然而解开这些疑团,并无太大用处,饶是谢庸和周祈把这外书房踏遍,到底也没发现什么穆咏shā • rén的可疑痕迹。
实在查无可查了,谢庸、周祈带着罗启、陈小六再下密道。
这回,他们查看得更仔细一些,谢庸在密道口不远处一个放灯烛的壁台上找到两块石子儿,与那边赵宅花园中铺路的有些像,那壁台也格外干净。
周祈接过那石子儿看一看。
谢庸道:“大约卫氏有书信便放在这里,怕密道中有风把信吹了,故用石子儿压上。”
周祈点点头,“婢子说穆咏偶尔遣出婢子,自己在这里坐一会,想来就是进入密道查看有无卫氏的信。”
密道中血迹还在那里摆着,没有什么变化;有周祈他们走过,路上的足迹更散乱了,便是不乱,青砖路也不是个辨别足迹的好地方;倒是在赵家那边的密道口,亦找到一个特别些的壁台,没有靠盛安郡公府这边的那个干净,上面也不见什么石子儿。
周祈伸出手指抹一下上面的灰,心里慨叹,只从这俩壁台上,卫氏与穆咏的关系,便一目了然。
官府的人从后园冒出来走去前面,把去偏院牲口棚子喂骡的看门老叟吓了一跳,“贵人们何时进来的?”又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么些人进来我竟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