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两个小孩,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
女娃娃像个小尾巴,一直跟在男娃娃后面。他读书,她就坐在小绣墩上,把下巴搁在书桌上歪着脑袋看他念书;他习武,她就搬把小椅子坐树下,捧着一早让奶嬷熬好的羹汤,等着他休息时递给他喝。
女娃娃所有的时间都是围着男娃娃转的。
有一天她牵着奶嬷的手在国子监外等他放学,被几个半大的男孩看到了,男孩们取笑男娃娃,说那是他母后给他找的小媳妇儿。
男娃娃把几个半大的男孩揍了一顿,他警告说,女娃娃是他妹妹。
只是从那以后,他开始躲女娃娃,有时候被女娃娃堵到了,也冷言冷语相对。
女娃娃很伤心,皇后姑母对她说,男娃娃长大了,要学各种本领了,没空陪她玩。
女娃娃很偏执,哪怕知道永远也追不上男娃娃的脚步,依然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女娃娃成了待嫁的花季少女,男娃娃成了翩翩少年。
他曾说,她是他妹妹,她从此不肯再叫他表哥。
兜兜转转,她终于还是成了他的妻。
新婚夜,他掀起她的盖头,那双曾经温润含笑的凤目里,再也没了昔日的情谊,他几乎是叹息着问她“阿卿,为什么一定要当皇后”
不等她回答,他便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她知道他那扇从不曾被她敲开的心门后面,藏了他挚爱的女子。
所有的尊严和体面都不再重要,她想追出门去却被自己嫁衣的裙裾绊倒,她伏在地上哭得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只一遍一遍的问他“珏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啊,为什么不喜欢我”
心口的地方一阵阵绞痛,叶卿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不是被梦境感染,她整个人即使昏睡着也十分不安,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为什么为什么”她口齿不清呓语着。
叶卿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人似乎还在跟她说话,只是她什么也听不清。
梦境里堆积起来的情绪快要炸裂,她突然掀开眼皮歇斯底里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喜欢我”
所有的情绪像是随着这句话一齐被发泄了出来,她再次合上眼皮昏睡过去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睡得很沉。
叶卿终于彻底醒来时,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碧蓝眸子。
“喵”波斯猫见她醒了,却躺着一动不动,担忧的叫了一声,又凑过去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还伸出软舌舔叶卿眼角的泪痕。
眼睛有些酸涩,是哭过之后的感觉。
叶卿觉得丢脸丢到家了,不就是一个梦么她现在心口现在还有些闷得慌,但看见波斯猫,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她打了个哈欠,从绸被里伸出手摸了摸喵主子的脑袋。
波斯猫蹭着叶卿的手腕,发出依赖而又享受的呼噜声。
“让主子担心了,是小的不是。”叶卿一边在波斯猫背上轻轻抓挠一边道。
楠竹推门进来,见叶卿醒了,喜极而泣,将手中药碗放到桌上,扑到床前哽咽道“娘娘可算是醒了。”
“怎么又哭上了。”叶卿知道楠竹是关心自己,含笑道“我这不好好的吗”
“您若是今天还醒不来,只怕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要人头落地了。”楠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擦干了又涌出来。
这不暴君宠妃的小说里才会有的桥段么,叶卿觉得楠竹说得太过夸张了些,她道“能有这么严重”
“您昏迷了整整三日,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现在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还被陛下扣押在宫里呢”说到这儿,楠竹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奴婢这就派人前去告知陛下娘娘醒来的消息。”
叶卿想了一下狗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赶紧叫住楠竹“陛下忙于朝政,这等小事就不要去烦他了。”
把太医院的人扣在宫中,应该是狗皇帝要给太后一个交代。她在狗皇帝心中占了几斤几两,叶卿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个梦,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叶卿自己都有些发懵,她丫的一点没觉得难过,为毛又哭了莫不是这具身体泪腺失调
楠竹见她落泪,忙安慰道“娘娘莫要难过了,陛下这几日都是宿在昭阳宫的,今晨还来看过娘娘一次才上朝去了。”
这话叫叶卿一怔,狗皇帝为了在太后面前做戏演得这般逼真
还是狗皇帝觉得男主可能还会派人来找她,这才想守株待兔
各种缘由叶卿都在心中过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牵强,不过她也没蠢到觉得狗皇帝是突然良心发现要对原配好了。
她思索的功夫里,楠竹已经出门吩咐小太监去御书房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