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73
晌午阳光明亮,透过病房大开着的窗户照进来,铺一室金黄。
闻时礼蹲的位置有点儿巧妙。
那是阳光和阴影的分界处。
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将他的脸分为两部分。
以时盏的角度看过去,闻时礼给她的那边侧颜正好在阳光下,睫如鸦羽,眸色漆黑,唇畔笑意融融,斯文英俊到不行。
再不能往下看,往下看就是他暴戾地揪着男子头发:“让你磕头,磕头会不会?”
一边说还一边晃着男子脑袋。
闻靳深真看不去,上前阻拦:“你可以让他道歉,别再动手了。”
“我要是不呢,”闻时礼笑着反问,手上力道加重,“我给过他求饶的机会,是他没有珍惜,也别怪我歹毒。”
岂止歹毒,完全丧失基本人性。
李航痛得头皮没了知觉,脸上混着血和眼泪,斑驳成道道不规则的血痕,他在竭尽全力地求饶:“我真的错了,闻律师,求求您,我道歉,我磕头,您放过我。”
话落。
闻时礼松指,将人重新丢在地上。
李航趁此机会,忙不迭地强撑着身体在地上膝行爬到时盏面前,所经之处全是触目的红。
时盏站在没动,眼睁睁看着地上男子跪着朝自己爬来。
李航在距离时盏半尺的位置停下。
“时作家,”李航声音哆嗦嘶哑,额头重重地往冷硬的地板上磕,磕得嘭嘭作响,“我错了,我不敢在公共场合说你坏话。”
“啧——”
闻时礼的眉拧在一起,似不满意得很,两步转到李航背后一脚重重踹过去:“私底下就能说了?”
李航痛得惊呼一声。
整个人失重地摔倒在时盏脚边。
可他又不敢就那么趴着,迫于身后人强大的气场和威胁力,只能狼狈无比地挣扎起身,重新跪在时盏面前,不停地磕头。
李航脑子混乱地组织着言语:“时作家,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
翻来不去不过三个字。
对不起。
磕头声却没停过。
李航身下那块白色地砖已经被磕花,全是血印子。
再近一点,就要磕到时盏的脚上了。
时盏后退一步,抬头去看闻时礼。
闻时礼也正好在看她,眼里有她解读不了的黑暗:“小东西,你就让他磕,磕到你满意为止。”
时盏的眼里没有感激,也没有感动,甚至表情也淡得不能再淡:“真的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闻时礼舌尖抵了抵上颚,啧了声,“你不领情也没所谓,反正我向来行事不想结果,也不奢望回报。”
时盏:“”
比她还过分。
有回报?
才怪。
此时,闻靳深似不忍再目睹暴行,上前去拉跪在时盏面前的李航:“起来吧。”
李航还在不停地磕,不敢起身。
闻靳深立马看向时盏,像是要她给个话。
“让他起来吧。”时盏说,“反正骂我的人那么多,你也总不能个个都打一顿再揪到我面前给我磕头吧?”
闻时礼觉得有些热了,脱掉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质地精良的黑衬衫,纽扣黑金色,将败类的气质衬托得无比好。
将外套随意丢到病床上后,闻时礼一边解开袖扣挽袖子一边低笑着抬眸看她:“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呢,小千岁。”
时盏:?
千岁,小千岁,这是她的小名,只有时京一个人这么叫过她。
时京告诉她,在她一周岁抓周时,面前的盘子里摆着毛笔,花生,新钞,锅铲,算盘等等,数十种物品,可她偏偏一样都没抓,就连手都没往盘子里伸去。
而是,一把薅住了旁边的一盆千岁兰的叶子,小名也由此而来。
当时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她也嘻嘻笑。
笑了吗?
时盏记不得了,这都是时京告诉她的。
自她记事以来,自己就很少笑过。
眼下“小千岁”这个名字,从除时京外的第二个男人嘴里喊出来,像是误入迷津,又像是困于梦魇。
时盏恍惚了好半晌。
隔了很久。
时盏看向闻时礼冷声道:“你调查我?”
闻时礼像是连敷衍的解释都懒得,很欠打地笑着说:“算吧。”
时盏又沉默了好一会,冷了口吻:“有意思吗。这样真的很无趣。”
闻时礼挽好袖子,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没接话。
时盏皱眉,二度发问:“要是一个人不经过你允许私自调查你,你心里会觉得舒服?”
闻时礼又笑了一声。
时盏心情欠佳时,谁在她面前笑,她就想上手照脸给谁一拳。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闻时礼笑着看她,然后懒散地张开双臂,仿佛在向她展示自己:“我这人没什么好调查的,就这样儿。”他微顿,补了句,“能给你看的,都给你看了。”
时盏冷脸甩一句:“谁稀罕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