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盈盈,眼前的方寸之地,只有路灯清幽的一点光散落在地面。
树影斑驳,映在地上,随风摇曳。
三个人就这么三足鼎立的样子站着,片刻,池怀音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转过头对厉言修说:“言修,我爸很久没见你了,一直问我,你什么时间过来家里,陪他喝茶。你先上去好吗?”
厉言修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季时禹,最后对池怀音笑了笑,一贯的绅士:“好。”
明知眼下的情况特殊,厉言修能做到不追问、不计较,听从安排上楼,给池怀音和季时禹充分的空间,让他们聊一聊,池怀音很感激厉言修的这份体贴。
厉言修走了,再回来看看一直“等说法”的季时禹,池怀音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回国以后,她已经尽量避免和季时禹见面,也将那段往事压在心底,他却一而再地寻衅。
她避无可避,只能无奈地问他:“季时禹,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一直要这样纠缠?不累吗?”
季时禹的目光一瞬不移,幽深的眸子与她对视,里面包含着很多池怀音看不懂的感情。
身上的旧衫也不能掩盖他相貌堂堂,身姿凛凛,带着几分特有的朝气。
“因为我疯了。”他的话带着几分赌气和疯狂,在静谧的月夜久久回荡。
池怀音心中微微刺痛,许久才回答:“可是我已经醒了。”
季时禹双手扶着池怀音的手臂,逼她与他对视。
“池怀音,你看着我的眼睛。”
池怀音看着他的眼睛,不过几眼,就有种不忍的情绪,又撇开头去,“不要这样了,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们性格原本就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池怀音也有些委屈,几乎控诉一般看向他,问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
季时禹原本是要和她认真谈谈,她却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有些错愕,想到她最喜欢穿蓝色的裙子,回答道:“蓝色?”
池怀音心中又是一阵痛,“我最喜欢吃什么?”
“苹果?”
“我最想去哪里旅行?”
“海城。”
……
夜风轻轻刮过,带着几分夏日的炎热。
许久,池怀音才动了动嘴唇。
“我最喜欢白色,最喜欢吃巧克力,最想去巴黎,我一直想去看看巴黎铁塔。”池怀音说起这些,嘴角带了一丝自嘲的笑意:“因为你说我穿蓝色好看,所以我总是穿蓝色;你没有那么多闲钱,不可能总是买那些进口的东西给我,所以我说我最喜欢苹果;你没办法带我去巴黎,所以我说最想去海城,可是哪怕是海城,我们也没有去过……”
“我愿意穿蓝色,蓝色也很好看;愿意一直吃你买的苹果,苹果也很甜;也愿意等待机会去海城,海城是江甜的家,还有导游……”池怀音抿了抿唇,忍着难堪说出口:“可我不能忍受,你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能忍受你不知道我在迁就,不能忍受你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
“季时禹,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池怀音控诉的那些话,季时禹都没有反驳,唯有这一句,他坚定地回答了三个字。
“不可能。”
两个人不欢而散,池怀音固执地进了单元里,第一次,季时禹没有再无理纠缠。池怀音和他说清楚以后,反而解开了他的症结,更加坚定了他继续下去的决心。
和池怀音说那些话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他只是对池怀音说:“我从前太粗心,把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也没有资格和你谈什么保证,但是我可以用生命发誓,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心里没有过别的姑娘。你走后的两年,我没有一天觉得我们分开了,你可以笑我,可是我真的觉得,我们只是吵架了,你还是我的。”
“你以前总是问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为了负责。我很困惑,我到现在仍然说不出来理由,可是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池怀音,我很抱歉,我很坏,做不到绅士地成全。”季时禹还是一贯的霸道和无理:“你觉得我做得不好的,我会改,但是要我放手,对不起,做不到。”
……
池怀音走进单元的那一刻,眼眶才终于忍不住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扑进季时禹怀中痛哭一场。
细数这么多年来她受过的委屈。
她不在乎季时禹一没背景二没什么钱,还来自小城市,她在乎的是他爱她,给她安全感。
她要的安全感,是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走远,一转身,他永远在身后。
那是他不可能做到的事。
厉言修还等在电梯口,见池怀音失魂落魄走进来,只是很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他按下电梯钮,半晌,才淡淡问了一句:“是他吗?”
池怀音一直低着头,最后点了点头。
“是很强大的对手了。”他轻轻一笑:“最强大的一点,是他在你心里的痕迹。”
池怀音不愿再谈这些:“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曾经有一个人和我说,‘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过了三十岁,十年八年,不过就是指缝间的事’,怀音,你现在觉得痛苦的一切,都是因为年轻。等你再成长一些,你会发现,生活是生活,没有那么感情用事。”
……
******
季时禹这几天都有些心不在焉,赵一洋以为他是因为资金跑得不顺利,安慰他道:“这事急不来,总会想到办法的。”
赵一洋比季时禹还先辞职成功,虽然和江甜吵闹了一阵,最后还是获得了江甜的支持。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江甜那么烈性的姑娘,能一直这么坚定地跟着你?”
赵一洋皱眉:“你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因为她爱我啊。”
“只是这样吗?”
“我也爱她啊,她就是我的命,离了她我就死了,你懂吗?”
听着赵一洋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些话,季时禹第一次没有觉得他很恶心,而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问他:“你每天说这些肉麻的话,难道江甜不觉得恶心吗?”
赵一洋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季时禹:“你傻啊?哪有女孩子会觉得恶心的?就是要天天说,时时说,不然她怎么能知道我爱她?”
“爱是靠说的?”
“爱当然不是靠说就够的,但是不说,那就是真傻了,说甜言蜜语,不是最简单的就能哄姑娘开心的办法吗?”
“……”
赵一洋拍了拍季时禹的肩膀,大概明白了季时禹最近的心事重重。
“追不回池姑娘啊?听江甜说,现在池姑娘身边有个很强大的追求者?”江甜把人夸得他都要吃醋了,自然也知晓了这男的有多优秀,他轻叹了一口气,很真诚地建议道:“我觉得吧,人家那么厉害,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滚。”
“不过我觉得池姑娘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不然那么强大的追求者,她都没动心,不是瞎了吗?”赵一洋说完又认真分析了一下:“不过我觉得那么好的男人不选,选你,也有点瞎啊。”
“……我们还是来讨论资金吧。”季时禹实在不想再听赵一洋扯淡了。
赵一洋看了一眼时间,大概和他说了一下从陆浔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汇合基金拒绝我们,基本上也代表了大部分基金会的态度。我们现在的劣势是没有任何可以抵押的东西,就算我们把团队组起来,基本上也都是穷光蛋,离300万的距离和离月球没差。”赵一洋说:“陆浔建议我们找一找有资金的个人。给我们指了两个人,一个是宏诚汽车的老总,他们好像投资了几个项目,对支持年轻人创业不是那么抗拒。”
“宏诚汽车?”季时禹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巧,“宏诚汽车的少东,就是追求池怀音的那个男的。”
“干!真的假的?”赵一洋说:“那我去和甜甜说,让池怀音帮忙,找宏诚汽车融资!资金到位了,才好发挥。我们家甜甜还等着我发财了带她过好生活呢!”
“你想死吗?”
“找情敌借钱,才能证明你能屈能伸。”
季时禹想都没想就问:“另一个人是谁?”
赵一洋撇撇嘴回答:“一个叫苏祥正的人。说起来这个人是你老乡,也是宜城人。16岁就出了学校,顶职进了人行宜城分行工作,前几年创立了创融公司,之后一直在森城从事房地产的投资。你也知道的,这几年森城房地产多火热,他很有钱。”赵一洋对这个苏祥正的了解不是很深,所以觉得也比较棘手:“我觉得有熟人好办事一点,还是找宏诚汽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