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漠谦的手忽然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幵眼睛。
“奈奈？”他惨白如纸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费力地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怎么哭了？”
“你醒了？”唐奈像只惨遭抛弃的小狗，鼻子哭得红红的，泪眼汪汪地拽着他的衣角，又哭又笑着说：“你不要死，好不好？”
厉漠谦苦笑着摇了摇头，往常轻松的动作，他现在做起来却非常艰难。
“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奈奈不爱我，我死了……就不会纠缠你了，这么伤心干嘛？”
唐奈心里更加难受，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没有……没有不喜欢……”
厉漠谦落寞地偏开头：“你一定是因为我快死了，想要安慰我吧？”
“不是安慰你……”唐奈打着哭嗝，白皙的脸蛋上涨着淡淡的粉色，“我喜欢你。”
他顿了一下，神色间满是自责。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了，我特别害怕……就想逃得远远的，但总是不由自主地念你的名字，甚至……甚至梦里都是你……”
虽然每次念到梦到厉漠谦，总是又厌恶又害怕。
可是他最近读的一篇文章上说，厌恶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
如果嘴上说着厌恶，却经常把那个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就说明他已经慢慢喜欢上那个人了。
“我真得太坏了，心里居然同时装着两个人……”
—个秦臻，一个厉漠谦。
他就是小说里写的渣男吧。
“我这么坏，你不应该喜欢我，更不应该护着我的。”唐奈抬手擦了擦眼睛。
不，你一点儿也不坏。
真正坏的那个人是我啊。
厉漠谦想到自己以教练的身份接近唐奈，听到他梦里叫自己的名字后绞尽脑汁想出的计划，心中暗暗腹诽。
那篇文章，是他故意找人撰写让唐奈看到的。
谁知计划还没实施，他们居然会先遇到枪杀和车祸。
爷爷就出主意让他来个苦肉计，保证效果翻倍。
厉漠谦撑着手臂从病床上爬坐起来，把唐奈抱到怀里，轻柔地拍着他的脊背。
“不管奈奈坏不坏，我都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这句话，恍惚之间和秦臻的声音重叠。
“无论奈奈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变心。”
“臻臻，是你吗？你发现找不到我所以追来了吗？”唐奈满怀希冀地问道。
厉漠谦眉头一压，打心底里想把那个人从唐奈心里彻底抹除。
为了转移话题，他忽然抱拳重重咳了起来。
“怎么了？”唐奈神色一惊，急忙帮他拍背顺气。
“奈奈，你忘了我吧，以后找个合适的人，好好过一辈子。”厉漠谦死气沉沉地说道。
“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唐奈沉声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厉爷爷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现在不是醒了吗？我去找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厉漠谦蓦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
“没用了奈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原想着总有一天可以把你娶回家，若是你喜欢，我们还可以领养一个小……小baby,现在看来，都是奢望了。”
“不是奢望，我们结婚！”
厉漠谦心中喜不自胜，脸上的神色却愈发惨淡：“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怎么能拖累你？你有大好的青春……”
“我是自愿的！我这就去找厉爷爷，让他帮忙准备我们的婚礼！”
唐奈语气坚定，说完，就义无反顾地冲出了房间。
厉漠谦唇角一勾，慵懒地靠回床头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只听门口砰得一声，厉爷爷闯了进来。
“咱们说好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你怎么就直接骗婚了？奈奈要是知道你骗他，那可如何是好？”
“我没有逼奈奈，是他自愿的，再说了，到时候结婚证都拿到手了，生气有用吗？”
若是只骗奈奈对自己表白，那才是什么保障都没有，计划一不小心败露就彻底完蛋了。
阴险，实在是太阴险了！
厉老爷子觉得这家伙怕是把对付商场上那些老狐狸的手段都使在了唐奈身上，心里不由得为唐奈点了三炷香。
唐奈怕厉漠谦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婚礼要求一切从简。
没有宴请宾客，没有教堂的宣誓，甚至连远在外省的父母都没通知。
他当天下午就和厉漠谦去民政局领了红本本，在厉爷爷的见证下直接送入了洞房。
医生说厉漠谦的身体已经没有回转的可能，待在医院里没什么疗效，况且厉家的家庭医生水平并不比医院里差，索性办了出院手续。
“你看，我们现在结婚了，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这样我们才能长长久久，你要是敢死，我立马去找别人。”
唐奈趴在床边，举着手里的红本本一本正经地说道。
本来还虚弱无比的男人忽然伸手一捞，把他带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