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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八章(1 / 2)

忘是不大可能忘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人,顶多就是忙的时候想不起来而已。不过叶嘉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含糊地敷衍两句就靠着他的肩膀继续睡了。不得不说,马车这东西清醒的时候难受得想吐,睡着了倒是感觉还好。晃晃悠悠的还有催眠的效果。

周憬琛抱着她亲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头发深深地喟叹一口气,他怎么两辈子就挑了一个没心没肺得叫人牵肠挂肚的人?心里没好气地想着,人也靠着叶嘉的肩膀睡着了。

他已经连续两夜没睡,能清醒着来找叶嘉全靠年轻精力旺盛。

两人相互依偎着睡不知多久,马车终于在车夫吁地一声停下。

车一停,周憬琛就睁开了眼睛。

叶嘉还趴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的门前。马车行了两个时辰,车窗外的天早已大亮。

外面驾车的是个生面孔,轻轻敲了敲车厢的门:“主子,到客栈了,先下来歇息一日吧。”

周憬琛身体才一动,叶嘉就醒了。马车上颠簸,叶嘉是被人抱在怀里才没被颠醒。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从周憬琛腿上下来,也学他伸头往车窗外看。不知道到了哪儿,四周都是树木,四下里景致有些荒凉。这是什么地方?

叶嘉心里正好奇,正准备下车,直接走到车门边开了门。

“嗯?怎么了?”叶嘉一只手搭在车厢门上,说下就下。身后的人迟迟不动,她扭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一脸僵硬坐着不动的周憬琛,“不下车么?”

周憬琛抬起眼帘静静地瞥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叶嘉那一瞬间清楚地感受到他心情幽幽的怨念。目光落到他膝盖上又移回他的脸上,叶嘉眨了眨眼睛:“麻了哦?”

周憬琛没说话,就那么幽幽怨怨地看着她。

叶嘉:“……又不是故意的。”

嘴上嘀咕着,身体却很乖觉地走过去给他捏起了腿。

周憬琛这才弯起了嘴角:“嘉娘。”

“嗯。”

窗外的晨曦照着他的脸,周憬琛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湖水,波光粼粼。这厮看着清瘦,两条长腿也十分细长的样子,结果捏下去都是肌肉,硬邦邦的。叶嘉给他捏了好半天,问他好了没有,这人就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肩膀靠了一晚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现在也动不了……”

叶嘉:“……知道了。”

捏完了腿,又给他揉了揉肩膀。叶嘉忙活了好一通终于给他揉通了筋血,这人才忍不住翘着嘴角,拄唇清了清嗓子道:“已经没事了,走吧。”

然后脚步轻快地起身,躬身下了马车,周身都洋溢着愉悦。

叶嘉:“……”

落后他一步的叶嘉无语撇了撇嘴,嘀嘀咕咕地心里骂他几句才跟着下车。

这四周确实是荒凉,前方是一片林子,后方也是一片林子。客栈也并非是在城镇的街道上,反而前后无人烟,有点像是聊斋志异里的客栈。叶嘉心里毛毛的,全程就贴着周憬琛走。

客栈大堂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掌柜加一个跑堂,住客也不算多。

周憬琛身边的一个人走上前去要了三间房,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而后那个小跑堂就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引客人去后面歇息。叶嘉虽说睡了一觉才醒过来,可车上睡觉只会越睡越累。那个小跑堂一边在小碎步地前面带路一边口齿伶俐地跟人说客栈的规矩:“客栈只提供两顿饭食,用水的话要自己去后厨提。”

说着话,把人引到房门前就准备告退:“客人要用饭么?若是用,小的这就去提。”

“那劳烦小哥端点吃食过来,我夫妻二人舟车劳顿,早已有些饿了。”周憬琛从袖子里掏出碎银,递给小跑堂,“若是方便的话,小兄弟再提两桶热水过来。”

那小跑堂一看有赏银,顿时眼睛就亮了。伸手接过来,颠了颠就笑眯了眼睛。

“好嘞,小的这就去,两位歇着!”

小跑堂动作利索,很快就将吃食送来了。还是刚出锅的,热腾着。叶嘉与周憬琛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片刻后一个粗壮的婆子提着两桶热水过来。

沐浴梳洗一番,出门在外,两人是一起洗的。洗到最后叶嘉被周憬琛抱回床榻,两人才相拥着睡了。

这一觉睡得下午才睁眼,这野外的风声混杂着沙沙的声音,别有一种静谧。叶嘉听着声音抬起头看向窗外,原本还晴朗的天忽然下起了雨。

雨如丝线,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屋顶,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难得。

客栈里没什么人,格外的冷清。除了周憬琛叶嘉一行六个人,就只有店家的五个人,还是有些安静的。叶嘉的贴身衣物不会穿两天,关换了贴身的衣裳,翻别的衣裳穿。但一看自己只有个小包袱,不由瞪了一眼床上还睡着的周憬琛。要不是他把她的衣裳拿下去,她就可以换全身。

……罢了,叶嘉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周憬琛在她身侧睡得很沉。

这厮不知多久没睡觉了,难得睡得香叶嘉便也没吵醒他,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后厨的厨子人坐在角落里打盹儿,叶嘉走过来他都没发现。

揭开锅看了一眼,除了几个馒头,就一些炖菜。

叶嘉也不是说非得矫情吃饭得吃好吃的,只是看了一眼这个炖菜,确实有点吃不下去。她环视一周后厨,地方不算小。右边靠门的空地放了一个案桌。案桌上放着簸箕筐,下面是两个水桶。里头都有生的菜。正好也没什么事,干脆自己做点吃的。

叶嘉余氏走过去轻轻咳嗽一声,四周十分安静,这一声咳嗽直接将打盹儿的厨子给惊醒了。

“吃的在锅里,自己盛。”

说完,厨子抱着胳膊就往墙上歪,似乎是打算继续睡。

叶嘉想了想,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碎银子:“我瞧着这桌上有些菜,能用么?”

那厨子看到银子顿时就不困了。他利索地接过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笑道:“能能能,你想用多少都行。”

“多谢。”

叶嘉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多少东西,是真的饿了。

这些菜都是素的,叶嘉瞥了眼,一筐萝卜,一些白菘,还有一大桶的野山葱。叶嘉这个人是个非常诚实的肉食主义者,没有肉的饭她吃着没味儿。于是又瞥向那厨子。

厨子刚才拿了叶嘉一两多的碎银子,叶嘉目光看过来,他立马就凑上来:“客人是还有什么想要的么?这些菜是素了些,要肉么?后院也养了鸡。”

“不用鸡,不知有没有蛋?”

烧鸡太耗时了,她只想快速做个小炒垫肚子,“给我那三四个蛋行么?”

“有有有,这就给你拿。”

那胖墩墩的厨子扭头去拿了五个蛋过来。

叶嘉谢过他,将五个蛋都打了。又切了一把山葱撒进去。加了点盐,快速地打散。油热锅,将加葱花的蛋液刺啦一声浇进去,炒了个山葱炒蛋。这油一热,煎蛋的香味都能把人舌头给馋掉。

叶嘉这边炒着蛋,外面就传来一阵呵斥声。

厨子在旁边晃悠着看,嘴里嘀咕了一句‘又来了’,去后厨门后头摸了一根棍子就气呼呼地冲出去。

叶嘉这边做好了蛋,又快速做了一盘醋溜白菘。取了五个馒头就端着出去。这院子不算小,估计是荒郊野岭的地皮便宜,弄得很大。天还下着雨,叶嘉沿着长廊往住处走,刚走到小门的地方就看到两个人围着一个影子在那叉腰叱骂着什么疯子疯子的。

隔得远,那影子被厨子的身形给遮住了也看不清。

“……什么东西?”叶嘉没多管闲事,嘀咕一句端着吃食走了。

她没去大堂,只端着吃食回了客房。

推门时周憬琛已经醒了,人端坐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文书,面色有些冷凝。听见门口动静抬眸看了一眼,见是叶嘉回来,眉宇之中的冷凝之色便如雾散开。这人面对叶嘉的时候总是喜欢笑,仿佛没有脾气。叶嘉见他笑白了他一眼:“何时起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走就醒了。”光从窗外照着他的半边肩膀,雨天阴郁,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行吧,”叶嘉将菜端到床边的桌子上,“洗漱了么?炒了两个小炒,一起吃点吧。”

“好。”周憬琛将手里的东西折叠起来塞回信封,桌上的文书收起来便过来接托盘。将两样菜摆好,就拉着叶嘉一起坐下。

山葱炒蛋刚出锅的,滚烫的,应季的山葱香得很。醋溜白菘也做得色泽鲜亮,舟车劳顿胃口不好,叶嘉特意放多点醋,味道做得有点偏重。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周憬琛喜欢醋酸味儿。放下菜,丝丝缕缕的醋酸味儿勾的人口水泛滥。

周憬琛才夹了一筷子白菘,吃到嘴里眼睛就亮了。

“好吃吧?”叶嘉眯着眼睛笑,“现在正是吃山葱的时候,炒蛋的话很香的。”

“嗯。”

周憬琛这人其实不挑食很好养活,吃什么都可以,吃食于他不过饱腹而已。不过饭菜的味道好的话会多吃一点,再加一条,对叶嘉做的菜格外捧场。叶嘉特意拿了五个馒头,原本预备自己吃一个,剩下的四个都给他。结果周憬琛四个馒头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叶嘉都无语了。

“四个馒头也不算多。”周憬琛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不过半饱而已。”

叶嘉:“……吃多积食,找不到茅厕的时候你就会后悔。”

隐晦地瞥了一眼周憬琛的肚子,确实很平。想起以往这厮在家吃饭的饭量……也不晓得这人吃的东西都去了哪儿,这么多食物吃下肚子也不长肉。

雨说下就下,沙沙地打着头顶的瓦片,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不知不觉叶嘉来这边都两年。

林子里的树叶发了新芽,绿意像泼墨晕染,又是一年三月。或许是叶嘉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地方要比东乡镇暖和些。叶嘉开了窗看向雨幕,才想起来问周憬琛:“你还没跟我说,这次咱们到底去哪儿呢?不是说有要事要办,咱们乔装打扮成商户夫妻么?”

“去安西都护府于阗。”周憬琛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梳子,拆了叶嘉绑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站在她身后给她慢慢地梳理发丝,“跟我去见一见外祖跟舅舅。”

叶嘉:“……!!!!”

他梳着挺舒服的,叶嘉听到这话顿时就瞪圆了眼睛:“见谁?”

“外祖跟几个舅舅。”当初景王府落难,作为姻亲的余家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尤其是余氏的娘家余家。余家老爷子是先皇太傅,余氏大兄乃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正经的四百年底蕴的书香门第。景王一出事,他们就逃脱不了被牵连流放的命运。

叶嘉:“……你就打算这样带我去?”

“不然嘞?”周憬琛学着叶嘉平时说话的态度,笑道,“咱如今流放,你难道还打算带伴手礼么?”

叶嘉:“……”

“无事,外祖知晓周家的情况,不会在这方面挑你的规矩。再说,他们也并非那般拘泥之人。”余家是书香世家没错,但家风跟旁人板正的书香门第不同。余家人都是天资聪颖之人,性情每一代都很古怪。就如余氏的父亲,余老爷子就是个顽劣性子。

因着家底子够硬,老头儿一直到老性子都没改顽劣作风。当然,余家会被阖族牵连流放,也与老爷子当庭辱骂当今皇帝,不仅自己做文章还开诗会怂恿当朝读书人当众写诗讥讽当今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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