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大概被他们班包场了,KTV门没有关上，里面传出不知哪个醉鬼的歌声。
说歌声属实是给足了他面子，鬼哭狼嚎还差不多。
赵听雨感觉传过来的声音忽远忽近,周围的一切显得不那么真实。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赶路太累出现了幻觉。
不然怎么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她拒绝了楚煜？
怎么可能？！
同样意外的还有张牧。
他见楚煜一晚上没说几句话,一直在喝酒,知道他情绪不佳。
至于原因嘛,很容易猜。
从他时不时接个工作上的电话这一现象来看，不难看出他很忙。这么忙的情况下大老远的从港城跑来参加同学会,是为了谁？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面子。
所以见到赵听雨出现,他借着那股子酒劲问出那个问题,目的是想帮他一把。
没想到弄巧成拙,戳到人痛处，
一时间尴尬不已，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好久不见啊。”
赵听雨的视线成功被转移过去，本能地回：“好久不见。”
想起罗熙之前说过的话,她认真看了眼张牧。他真的瘦了,除了瘦这一点,其他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一样玩世不恭。
楚煜把嘴里的烟取下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到赵听雨身上,“什么时候来的？”
他眼里的懒撒劲十足，分明是喝了酒之后的状态。
赵听雨如实道，“刚到不久。”
她说完被那边飘过来的一丝烟味呛到，不受控地咳嗽几声。
楚煜嗯了声,“这里烟味重，进去吧。”
“哦，好。”赵听雨机械地转身离开。
她来到二楼，发现罗熙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
那间开放的茶室内一个人也没有。赵听雨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坐下来，脑子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抱着双腿将脑袋搁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茶室工作人员问她需不需要添茶，赵听雨摇头说不用。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楚煜刚刚真说了自己拒绝了他表白的话。
可是，他什么时候说的啊？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煜不至于撒谎，赵听雨只能从回忆里搜索可能的瞬间。
回忆了很久，她颓然放弃。
明明就没有啊？
被表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又没有失忆。
何况这不是一件容易忘记的事情吧？
就在她苦恼困惑之际，罗熙给她发了条消息过来：我在KTV，他们说你去洗手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听雨：马上来。
前后不到十五分钟，赵听雨再次来到包厢。
包厢内已经分成几个小团体，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玩掷骰子游戏，有人在斗地主。
赵听雨找到正在跟人斗地主的罗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你要玩吗？”罗熙把牌伸过来，想让给她玩。
赵听雨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不用，你玩。”
他们斗地主游戏很简单，输了喝酒。
赵听雨在边上坐了十来分钟，罗熙已经喝了好几杯酒。
她不像以前一样，只给自己倒小半杯，而是每次灌满，面不改色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一会功夫，罗熙便觉得头脑发昏，肚子不舒服。
“你帮我打几轮。”她不由分说地把牌塞进赵听雨手里，“我去趟洗手间。”
赵听雨注意到她双颊酡红，担心地问：“没事吧？要不要陪你去？”
“没事，”罗熙站起身，从她身前走出去，“我马上就回。”
赵听雨不想扫兴，只好接下牌，继续陪她们玩。
她现在的脑子全被“楚煜跟她表白被她拒了”这件事占据，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想怎么出牌。
牌技简直比电脑托管还烂，她跟罗熙一样，几乎每一轮都要喝酒。
饶是度数不高的啤酒，几杯下肚，赵听雨脸颊也开始烧起来。
“赵听雨。”身边坐下来一个女生，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楚煜现在不来帮你喝酒了？”
赵听雨肩膀动了动示意她把手拿开，“乱说什么呢？”
“我没乱说啊。”那人笑了笑，“谢师宴那晚，人家不是一直坐你旁边帮你喝酒吗？”
她说：“我之前还跟人打赌，楚煜最后会跟你在一起还是跟胡又晴在一起，毕竟一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喜欢自己的人，没想到你还真拒绝了他？”
赵听雨对面那人，随手丢下两张牌，翻了个白眼，“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八卦？”
这局赵听雨又输了，她喝完酒，示意边上那人来打，“你来吧。另外，我想澄清一下，”
赵听雨起身之前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没有拒绝他。”
她说完也不管身后几人的反应，径直走出包厢。
刚刚那同学是他们班有名的大喇叭，人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口无遮拦。
高中时期没少八卦她。
她的话虽然让人反感却也给赵听雨提供了一个线索。
她记得楚煜对她态度发生转变就是在谢师宴之后。
那晚的场面对她来说太混乱了，充斥着女孩的哭诉和尖叫。
还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场抢人大战，赵听雨烦不胜烦，后来提前叫爸爸来把她接回了家。
她那晚喝了点酒，脑子昏昏沉沉。
印象中，楚煜没对她说过任何疑似表白的话。
只不过，好像那晚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管怎么样。
既然这里面存在误会，她想去跟楚煜说清楚。
赵听雨慢慢吞吞地来到吸烟区前方的走廊上，探出半个脑袋看过去，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楚煜和张牧都已经离开。
赵听雨又回到包厢看了一眼，楚煜没回来。
她靠在包厢外面的墙上给他发微信：你在哪？
楚煜回复很快：电影院。
电影院在二楼，赵听雨收起手机快速下楼。找了一圈在某个角落的阁楼前看到了电影院标志。
电影院内灯光昏暗，只有前面大屏幕上反***的白光。
从门口看过去，里面的人就像一个个剪影。
即便只是剪影，赵听雨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影院采用的是沙发座椅，可以躺在上面休息。
楚煜两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看手机，赵听雨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他收起手机缓缓看过来，“喝酒了？”
赵听雨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味道很重吗？”
楚煜无声一笑，未置可否。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一部外国电影——《怦然心动》。
楚煜把视线转向屏幕上，也不知道在没在认真看。
一段冗长的沉默过后，赵听雨轻声开口：“楚煜。”
楚煜毫不意外地扭头，似乎知道她有话说，“嗯？”
屏幕上反***的光随着电影场景的变换忽明忽暗。
光影交错间，赵听雨迎上他的视线，一脸严肃，“你刚刚跟张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煜抬手捏了捏眉心，“抱歉，我也喝了点酒，以后不会再提了。”
“不是。”赵听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过什么。”
楚煜明显一愣，“什么意思？”
赵听雨小声嘟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楚煜看着她，目光里掠过一抹意外。
也就短暂的一瞬，他很快恢复淡定，“没事，都过去了。”
赵听雨前一刻还像一个快充爆的气球，整个人绷到极致，而楚煜这句话像一根针直接戳过来，她顿时泄了全身力气。
她以为自己的解释能改变点什么。
到头来，改变的只有她的心境而已。
他能当着她和朋友的面云淡风轻地说出那句话，应该早就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