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放在腰间的手臂缓缓挪开时清水清便敏锐地苏醒,但他依旧闭着眼睛,维持着平缓的呼吸,未动。
“不是已经醒了吗?”熟悉的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沉默了几秒,清水清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低声应了一声:“嗯。”
床铺微微晃动,大概是旁边的人下了床,清水清半敛着眸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最合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和琴酒不该是这样的。
直到房门打开又被阖上的声音响起,卷在被子里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动了动已经酥麻的手臂。
清水清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踩着拖鞋下床,还未完全把鞋套在脚上,身前正对着的房门突然再次被打开了,视线猝不及防地同一双绿色的深眸对上。
气氛一度尴尬,他本能地迅速将拖鞋穿好,挥了挥手,认真道:“好巧啊。”
话刚一出口,他骤然反应过来,面色一僵。
我在说些什么啊!
琴酒嗤笑一声:“蠢货。”他绕过僵立在房间中央的银发青年,从床边捞起黑色的长风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清水清转头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金色的长发在窗帘透过的晨光下几乎泛着微光,他不禁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琴酒为什么会对他抱有超越边界的感情呢?认知上的误差?雏鸟情节?一时兴起?这都不是没有可能。
时间久了,大概就可以恢复原状了吧,清水清想。
“我今天回日本。”
分开一段时间应该可以让彼此冷静一下,况且他在美国已经待得够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但愿他不在时那两个孩子没有闹腾得太过火。
“嗯。”琴酒应了一声,并不问原因,只是冷淡道:“我会帮你订机票。”
视线触及对方闻言露出的轻快的笑容,逆光下,琴酒缓缓磨了磨后槽牙。
说这人蠢,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琴酒风风火火地出门了,清水清也不在意对方到底是有什么任务在负责,他十几岁时就在独自出任务了,琴酒如今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他曾经走过的,只要胳膊腿俱全人好好活着,琴酒到底在做什么事、杀什么人都不值得让他纠结。
他把昨天在街上闲逛时买来的礼物翻出来,在客厅找到了正值休息日的某个天才少女。
宫野志保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购物袋,疑惑地歪了歪头。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清水清又将手中的袋子往前伸了伸,语气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给你的。”
宫野志保迟疑着将其接了过来,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向那个银发青年,严肃道:“事先说好,就算是送了我礼物也不可能加快研究进度的。”
闻言,清水清笑起来,俯身拍了拍茶色发少女的肩膀,“是迟来的见面礼而已。”
宫野志保一愣,暗暗咀嚼着这几个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没来得及深究,对方便迅速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清水清回忆起在美国的段时间里,这孩子在琴酒面前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自然也不会有需要称呼他名字的机会;而在琴酒不在场的时候,“那个谁”“喂”就是他的代称,仔细想想,这种体验竟然还有些新奇。
“嗯?问什么?”宫野志保坐到沙发上,顺手将拎着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随口问了一句:“那你送的是什么?”
“礼物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自己拆吗?”他顿了顿,干脆明示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一提起这个,宫野志保就忍不住吐槽起来:“见面那天,是你自己没有自我介绍然后就自顾自地跑出去了吧。”
回忆起在实验室初见时的场景,清水清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怎么,知道你的病症研究要经过我手,所以现在特意来讨好我吗?”
银发青年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当然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宫野研究员的女儿所以才……
清水清也不再纠结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名字的问题,他本也就是顺口一问,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我今天就回日本了。”
日本……
想到远在别国的唯一的亲人,宫野志保眼神微黯,犹豫了半晌,她试探性道:“我有一个姐姐,也在日本。”
“我知道。”但他更加知道他此刻正面对的是一个多么成熟理智的灵魂,那绝对不是个会毫无缘由地就讲出这句话的孩子,清水清半瘫在沙发里,百无聊赖道:“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
“你要想好再说。”清水清打断道。
他扭过头,视线触及女孩神情中流露出的脆弱不由停顿了一瞬,但依旧冷漠地强调着:“说直白一点,我是来监视你的,我的立场你应该很清楚,太出格的事情我不会帮你做的。”
boss只是派他来凑数,实际目的大概还是在于为他增加治愈后遗症的可能性,刀钝了,磨一磨说不准还可以继续用。此行琴酒才是任务的主要执行人,清水清本人也的确一如既往地在漫无目的地咸鱼划水,但是这不代表他忘了该有的立场。
事实就是如此,任何好听的话都无法掩饰他们此时在身份上的天然的对立性……就像过去他与日本威士忌,又或者是现在他同绿川光和安室透,第一步就是错的,后续就很难得到想要的答案。
“信。”宫野志保沉默许久,犹豫着开口道:“帮我带一封信给我姐姐,可以吗?”身为被组织寄予厚望的科研人才,组织是严格地限制着她的人际关系的,甚至连与姐姐私自联络都不被允许,她的通讯设备也时刻处于严密的监控下,而姐妹间的交流,只能依靠每月一次的短暂的一通电话。
“可以。”清水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但是你要写快点。”
少女匆匆回到房间,半个小时后又带着一个崭新的信封回到客厅,封面上记录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姐姐的号码。”
“知道了。”清水清一边将信仔细地收好,一边道:“我回去会打给她,如果离得近的话我就把信直接给她,远的话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