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个子高,倏尔跪地,正好到祁汐腰间。
这样的角度,他掀起眼皮看她,目光比寻常还要深切。
四目对视几秒,陈焱喉结重重下沉——他在紧张。
他居然会紧张。
认识这么多年,祁汐似乎还从来没见过男人紧迫的样子。
无论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代表讲话变成演唱会,还是在万人的注视下直播,他总一副不急不缓的懒散样。
现在,他跪在她面前,神情与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好像早该怎么做了,不然再喊媳妇儿都感觉像占你便宜。”
虽说这媳妇儿已经给他实实在在当过了,但求婚这一环也不能少。
别人家有的,他都会给她准备齐活——这是早答应过她的。
陈焱眼睫动了下,气音自嘲轻笑:“不过我这人你也知道……确实不会说话。”
所以,他在等。
等北城的这场初雪落下。
借以雪色的浪漫,让百年的宫墙为媒。
这天地间洋洋洒洒的美好,都是他想要告诉她的。
“我这辈子,只后悔过一回。”陈焱定定看着震惊到还在失语的女人,“那就十八岁生日那晚,没把话跟你说明白。”
所以,他现在想要说,想要一直跟她说。
“我要当初没那么混,我们也不会分开那么些年。你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祁汐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没说话,眼圈红了。
陈焱的眼尾也湿了。
“还好你回来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一字一句道。
“我们也再不分开了,好么?”
祁汐睫毛轻颤,上面的雪花都被眼眶的温度融化。
她突然想起在医院答应和陈焱在一起那回。他也说他不会说话,但那次,他依旧将所有的过往与情愫,尽数倾诉。
甚至在更早以前,在他以为她没有听到的那次,他就说有些话必须得当面讲,比如表白。
他说,他不会说话。
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
他总是会为她做一些,自己本不擅长的事。
比如,去爱……
祁汐抽了下鼻尖,开口时声音有点闷哑:“你是……专门等下雪这天么?”
“嗯。”陈焱轻声应道。
雪还在下。下得更大了。
男人的肩上头上,全是他们刚才打雪仗时堆的雪,黑色短寸都变得白茫茫。
祁汐看着,不自觉就想起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①
“专门等的。”陈焱低低道,“等很久了。”
“从入冬开始,就等着下雪求婚。”他顿了下,黑眸更深。
“十七岁开始,就等着娶你。”
手中的钻戒又往人跟前举了举,男人笑:“怎么样,愿意嫁不?”
祁汐眸光微动,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垂低脑袋点了点:“愿意。”
明明在哭,她嘴角又一点一点扬起来:“我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
其实,我也等了很久了。
除了你,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别人白头此生……
陈焱的眼睛,连同整个人都一下明亮了。
——心爱的女人同意嫁给他,他好似打了一场胜仗般意气风发。
站立起身,他拉过祁汐的左手先亲了亲,又把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水滴形的圆钻在女人纤细的指上显得过于饱满,戒圈触手生凉。
推至指根,两个人的心又都是火热的。
祁汐握了下手指,抬眼对男人笑。
“那就请陈队长以后多指教啦!”
“指什么教。”陈焱挑眉反问,他抱住祁汐,吻也伴随话音与雪花一同落下。
“以后,老公都听你的。”
**
从故宫出来后,正好赶上晚饭饭点。
祁汐和陈焱没有在外面吃,打车直接回家了。
一进家门,男人就把祁汐往浴室里赶,让她好好洗个澡。
踏雪过后出了一后背汗,热水澡的舒适度直线上升,祁汐洗得比往常要久。吹干头发后,陈焱姥姥叫跑腿送来的乌鸡汤也正好到了。
老人平时没少给他们送吃送,可能是不想让他们有心理负担,亦或者不想打扰二人的私人空间,他们基本不过来,都是叫跑腿来送。
给打电话给姥姥道谢后,陈焱让祁汐先吃,自己又进了浴室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