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琭也不应声儿,郭贵人爱跟着就跟着,她只管给身侧的花月一个眼神儿,叫人瞧瞧后头可有小尾巴跟着。
说来这小尾巴也并非恶意,是乾清宫的小公公奉康熙爷的命跟随的,为的就是护她的安危,这事儿康熙爷没专门给她提过。
还是先前正月里冷,一早一晚的地上还时不时的结冰,她先前扶着花月的手还险些滑倒,那小公公是个敏捷的,从后头扶了她一下子,她这才知道是乾清宫的人,才知道康熙爷这样细致。
眼下都三月多了,腹中的孩子也稳当了,也不知那小尾巴还跟着没有。
如若有,玉琭微微勾了勾唇角儿,捏着帕子的手不经意地护了护自个儿的小腹,那必是要让郭贵人吃吃亏了,省得郭贵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她,惹得她不能安安生生的养胎。
再者过不了多久她就该显怀了,天儿是越来越热,衣裳也是越穿越薄,便是瞒着也瞒不过四五月里,与其叫人发现了,倒不如她借此机会好好坑郭贵人一把去。
心中有了主意,便只看花月的反应了,那小尾巴远远的吊着,也不好直接扭头去看,转了两道弯了,花月这才敢确认了,就着扶着玉琭的姿势,轻轻捏了捏自家主子的手臂去。
玉琭心中有了数,便带着人直接往御花园东边的浮碧亭去了,自有孕以后这处她常来,但凡天气好也得闲,便定要来转转坐坐,叫孩子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去,康熙爷也时而陪着她一道儿来。
整个紫禁城皆是依风水而建,各处取名也半点不虚,此处叫浮碧亭,亭建于桥上,桥下是一汪浅碧色的锦鲤池塘,正应了浮碧二字。
整个亭子通面阔约三丈,绿琉璃瓦黄剪边,攒尖顶上安琉璃宝顶,方亭内天花正中有双龙戏珠八方藻井,四面开敞,立于亭内,不仅方便人赏四处的景儿,旁人看亭内的动静也是方便直接。
周围花木正盛,郁郁芊芊,被夕阳这么一照,三月里的那一丁点寒气也消散了的,叫人心头都泛着橙色的暖意。
玉琭熟门熟路的立在了亭中,只一靠近低矮的围栏,那池里的一尺半尺长的鲤鱼便尽围了上来,你压我我挤你,都被玉琭喂的快游不动了,这会子还抢想吃食呢。
花月知道主子喜欢来喂鱼,身上素来装着一包子鱼食,玉琭只一抬手便接了一小把去,兀自欢欢喜喜的喂了眼熟的几个。
余光瞥见郭贵人也跟着挨着围栏坐了下来了,玉琭只管抬手将手里剩下的那一小撮鱼食递过去,面上十足的和气,可话就叫人触目惊心了。
“郭妹妹,你说我这会子若是跳到池子里有个好歹,你能脱开干系吗?我若说你嫉妒我,想杀了我,你猜万岁爷又要如何处置你呢?”
郭贵人哪儿承想德贵人一开口竟说了这话去,她眼神儿倏的警惕,连伸到半截儿的指尖子都犹豫着不敢碰人了。
“德姐姐自己跳下去的关我什么事儿,万岁爷是宠着姐姐些不假,可万岁爷不是个愚的,岂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姐姐要算计就算计,怎么还说出来,就不怕我揭穿你这假惺惺的嘴脸吗?”
玉琭见郭贵人不接她手中的鱼饵,也不甚在意,只管随手一抛瞧着一池子鱼扑腾着水花去争去抢。
“我开个玩笑罢了,妹妹何必将话说得这样难听,什么嘴脸不嘴脸的,这后宫的女眷谁还没几张不一样的面孔,郭妹妹在万岁爷跟前儿可娇柔不能自理呢,在我这儿倒是伶牙俐齿的,张口闭口便是要撕下我的皮。”
“你瞧啊,这后宫就像是这一方池塘似的,鱼饵就这么些,大家伙儿你争我抢的也吃不饱,想来便只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了,你我也算是平起平坐,郭妹妹何必针对我一人呢,便是压我一头又能如何,不还是个区区小贵人,没那等吃享清福的命嘛。”
玉琭笑着,抬手指着池中的纷乱给郭贵人瞧,她虽句句都看似在劝郭贵人消消火同她和平相处着,可一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便不是那回事儿了。
瞧见了郭贵人眼中的明明灭灭,玉琭心情大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管又从花月那儿抓了一把鱼食来,时不时的喂着。
倒也没过多久,约莫只是一盏茶的工夫,那郭贵人好似是想开了的,难得朝德贵人笑着,这会子不等德贵人再朝她递了鱼饵,她自个儿先伸了手去。
“姐姐说的有理,只是我这小鱼也没本事吃了大鱼,那就只能干掉几个小鱼,先将虾米吃够了才是。”
二人指尖相触的瞬间,郭贵人面上的笑意一收,忽地惊叫一声儿,然这叫声还未落便见郭贵人竟起身一头栽倒在了池塘中,落水的那一瞬间,郭贵人看向德贵人的眼神儿里还带着笑。
既是两个人都有算计,那就全看谁先下手为强了。
“主子!主子!快来人啊!德贵人shā • rén了!德贵人要杀我们郭贵人了、、、、、、、”
郭贵人跟前儿的小丫头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原还规规矩矩的捧着汤水呢,这会子猛得朝自个儿身上一倒,端的是一派狼藉,好似同德贵人的人纠缠已久,吃了多大的亏一般。
喊声更是先发制人贼喊捉贼,若是不明就里的,只看着眼下这般还真当是德贵人朝郭贵人发难呢。
这池塘并不多深,可郭贵人却是扑腾得起劲儿,玉琭有些忍不住笑,可这戏不能不继续唱下去,她也只管也跟着喊了几句救人,然后痛呼一声儿,捂着肚子便慢慢悠悠地倒花月莺时的怀中去了。
这般动静很快惊来了人,御花园的奴才们跳水的跳水,抬人的抬人,没一会子便将郭贵人救起来,送回各宫中,消息自然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说什么都有,有说是德贵人欺负了郭贵人的,也有说两位主子是先起了争执这才闹起来的。
总归风向尽往郭贵人那头儿倒了,郭贵人是十足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