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四周山谷环绕,飞瀑下有个天然形成的水台,接着自上而下倾注的流水,从水台到薛婵所在的地面有一绳索吊桥,想来便是当地百姓自行修建的。
薛婵目测了下距离,这要是之前,她不用这桥,自己便能飞身跳上那个水台,总是抬着两桶水回来也毫无压力。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并无她应有的底子,莫说自行跳上去,她今日能把两桶水提回家都够呛。
薛婵喟叹一声,不再犹豫,行过绳索桥接满了两桶水,拎着便往回走。
裴砚宁家中附近就有一条小溪,但是那小溪水流太浅,平日里的吃水从那儿得来许是容易,只是要沐浴之类的,怕是不行。
日日都来这里打水总不是个好法子,裴砚宁总归要自己生活的,他一个弱质男子,外出多有不便。
还是需有一口井,这样以后就能方便许多。
丁家庄就有井,人人都有,不知为何清河村没有。
等把两桶水提回家里已过了晌午,薛婵回去时,见裴砚宁正拿着洗干净处理好的兔毛缝制着什么。
听见响动,裴砚宁从手中忙活的物事间抬头,便对上窗外那副冷淡的眉目。
很奇怪,分明是同样的一张脸,裴砚宁却产生一种错觉,好似此刻站在窗外的是另一个人。
“妻主。”裴砚宁起身,“可是饿了?”
听他提及,薛婵才想起来自己怀在怀中的叶子糕还没吃,道:“我打了水过来,你可有用处?”
打水?!
裴砚宁站起身,他没有听错罢?
薛婵昏迷一遭,难道转了性了不成?联想到薛婵清醒过来后的种种表现,裴砚宁更加确信这其中,果然有什么问题。
裴砚宁快步走到门外,瞥见慢慢的两桶清水,不由有些心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每次都是去溪边浸湿了帕子擦洗,春水寒凉,他有时常带着伤,帕子挨在身上简直受刑一般。
薛婵抓了抓脑袋,指着一个破旧的浴桶道:“许是能用。”
裴砚宁问:“妻主要沐洗吗?那我这便烧水。”
“不必。”薛婵冷声,“我一会儿出去,你自己洗罢。”
让他洗?裴砚宁都要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但这样的惊讶仅有一瞬,很快裴砚宁便想,难道是薛婵要拿他做什么?要让他好好洗干净了再送过去?
想到此处,裴砚宁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现在在此,过得再不如意,好歹还有条命活,以薛婵的性子,万一将他卖到什么折磨人的去处......
此番设想一出,好像许多情景都合理了起来,为什么薛婵这两日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她是不是把他卖了!
一眨眼的功夫,薛婵不知裴砚宁心里已经绕了这么多个弯子,她见裴砚宁站着不动,以为他是怕羞,便道:“我这便走了。”
“你去哪儿?”裴砚宁下意识唤住她,是不是薛婵身上已经装好了卖他的钱款,只等他沐洗毫无招架之力时,那些人便会过来将他抓走?
薛婵这个懦妇!竟连说句实话的勇气都没有!就这般将他云里雾里地卖给别人!
“我......”薛婵正要回话,突然裴砚宁撞进了她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
薛婵冷淡地想,原身从不打水,裴砚宁如此感动也在情理之中。
“妻主,阿宁很喜欢你。”裴砚宁小声道。
如此直白,薛婵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又不是原身,无法给裴砚宁情感上的回馈。她一面觉得尴尬,一面又不可思议,裴砚宁对原身竟然是有感情的。
于是她只身立如松柏,面无表情地站着。
然而裴砚宁的手却不大安分,摸她。
薛婵忍了又忍,正要出声制止,忽地裴砚宁又放开了她。
“去罢。”他轻轻笑着,眼底竟隐隐含着几点泪光。
薛婵不知他感动至此,心想此男子所求竟这般简单,真是可怜。
于是她忍不住嘱咐:“关好门窗。”
这屋子如此简陋,万一被人瞧了去可就麻烦了。
“是。”裴砚宁面上笑着,心中却冷。
方才他并未从薛婵身上摸到银钱之物,难不成是交易尚未达成?
会不会薛婵要趁他沐洗的时候,把那些人叫过来,再卖?不会是去窑子里罢?
裴砚宁心中虽怕,但是性命攸关,他一时也顾不上薛婵是何等暴虐之人,温声试探道:“妻主去哪儿?阿宁一个人在家洗,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