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辛,跟娘走。”
奚夫人高兴得什么也顾不得,也不敢拉奚辛怕惹他生气,就缩着手引他往里走,一个劲儿地回头看他,不舍得少看一眼。
奚辛走进里屋,林然和江无涯都站了起来,奚辛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定在主位的奚柏远身上。
奚辛一扯唇角,慢条斯理拱手,皮笑肉不笑:“奚长老。”
奚夫人表情一下像是要哭了。
他竟连一声爹都不愿叫。
奚长老有些复杂地看着奚辛,但很快那些情绪都压下,重新化为永远不变的温和:“坐吧,来了就好,吃饭吧。”
奚夫人连忙取来一副新碗筷:“对,先吃饭先吃饭。”
奚夫人紧张看着奚辛,生怕他转身就走,但奚辛出乎意料地没有冷笑着离开,而是自顾自地坐下。
五张椅子,空着的位置正好在奚夫人和林然之间。
林然都看傻了,呆呆看着奚辛,又看了看奚长老奚夫人,又去看奚辛,脑门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奚辛抬眼就瞥见她那个傻样。
“这位姑娘是你江师兄带回来的。”
奚夫人见奚辛看向林然,赶紧介绍:“叫林然,林姑娘。”
“江师兄带回来的…”
奚夫人知道奚辛性子阴沉、又与江无涯关系亲,怕他见了这姑娘闹起来,还有些忐忑。
可谁知道,奚辛看了看林然,竟笑嘻嘻叫了声:“那我该叫一声阿然姐姐了。”
谁也没想到奚辛会这么痛快叫人,都愣住了。
唯有林然,时隔多少年又听见这一声‘阿然姐姐’,看着奚辛那一反常态的灿烂笑容,不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完犊子辽,奚爸爸恨死她了。
奚爸爸肯定觉得她抢了他的江师兄,害得他以后再也不是唯一的心肝大宝贝了。
林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把喵主子哄回来一点了,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奚辛现在对她的仇恨值重新飙到顶峰,估计已经琢磨着怎么收拾自己这个横插进他家的恶毒坏女人了。
林然心里哭得水漫金山,脸上还得强撑出一个笑容:“奚前辈客、客气了,晚辈是晚辈,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奚辛咯咯笑:“不是都跟江师兄进了门吗,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林然:“…”
不夸张的说,林然都想给他当场表演个活吞筷子,只求他不要再笑了,宝宝要被吓哭辽。
奚长老始终不说话,奚夫人有些不安,惴惴小声:“小辛…”
“吃饭吧。”
江无涯终于开了口,又给林然夹了筷子红烧肉。
比起奚长老温和态度下的漠然、奚夫人因为自觉没有底气管教而畏手畏脚的忐忑,比起这对亲生爹娘,江无涯的态度要自然得多,语气不算严厉,但就像爹管儿子、或者长兄管弟弟,有种理所当然的威慑力。
奚辛看向他,似笑非笑:“师兄是嫌我话多。”
江无涯淡淡道:“要么说正经话,要么就少说话。”
林然咂舌,妈呀,好杠。
奚辛笑嘻嘻:“师兄说什么笑话,我说得哪里不正经?”
江无涯:“我不与你贫嘴,你自己心里有数。”
奚辛:“师兄不说清楚,我又怎么知道。”
“…”林然被夹在这兄弟俩间,仿佛被两头大老虎夹着的小白羊,无助、弱小、又可怜。
两个大佬她谁都惹不起,林然心一横,抄起筷子就决定吃自己的,反正他们总也不能把桌子掀了。
林然刚夹起自己碗里那块红烧肉,就感觉脚踝被碰了一下。
她还没当回事儿,只当是不小心伸腿碰到了,为免尴尬还特意往后缩了缩腿。
然后一个绒绒凉凉的东西就伸过来,若有若无蹭过她脚踝。
林然一下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毛毛绒绒的触感别不是养宠物了,她想低头去看是不是小狗小猫在蹭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那是靴尖。
是个人!
脚伸来的位置在她的右边,她坐着奚夫人、奚辛…右边紧挨着的就是奚辛。
林然回忆一下,惊悚地想起奚辛今天好像就穿着鹿绒皮面的靴子!
林然瞬间当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奚爸爸要搞她了!
…还没吃饭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吗,这得是多恨她?
林然不敢低头去看,也不敢反抗,就默默把腿往后缩,试图用实际行动让奚爸爸饶她一命。
但是奚爸爸并不想放过她,因为他很快又追了过来。
靴尖轻巧挑开她的袜绳,那为图行动便利而特意束起来的裤脚被解开,长裙下裤腿松敞开,摇摇曳曳露出脚踝一截细腻的皮肤。
靴尖先贴上,贴住露出的细白皮肤,然后靴面再贴过去,轻轻蹭着。
她的体温向来比他高,这么贴着,即使隔着一层绒面,奚辛仿佛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奚辛盯着她瞬间僵硬的表情,恶劣地眯了眯眼。
林然已经僵成木头人了。
她决定收回之前夸奖奚辛现在天真又可爱的话,熊孩子比老变态更可怕,因为他更熊啊!
他是真熊啊,熊都没有他熊!
“阿然姐姐怎么脸色不大好看?”
林然暗暗咬牙,奚辛却装模作样打量了她,夹了块油菜放在她碗里,笑眯眯说:“是不是吃咸了?来吃块青菜降降火。”
林然看着那绿油油的菜,总觉得这是某种暗示,她强露出个笑:“谢、谢谢。”
“别客气。”
奚辛举着筷子,另只手托腮,歪着头笑得特别可爱:“我啊,看阿然姐姐特别面善。”
林然心想,那你能不能先把你脚收回去?
——别扒了别扒了,都扒到她小腿了,再扒裤子都要掉下来啦!!
不过林然转念又悚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奚辛的目的吗?这小坏蛋就是想让她丢大脸!就想当场把她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