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桂恭敬地回道,“少夫人午时过后就带着采衣姐姐去了暮苍梧,这会儿还未回来呢!”
左脉之随即就抬脚去了暮苍梧。
身后,银桂看着左脉之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脸立刻就红了。
女儿家本就早熟,像银桂这样大户人家的丫头,自小就已经知道男女之间那许多事了。
见过的富贵公子多了,心里自然也曾妄想过有一天能得到家中公子的喜爱,似左脉之这等长相俊俏又对女子们举止端正的,银桂这样的小丫头见了,很难不生出些绮思。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出身卑贱,公子那样寒空皓月般的人物,是她这样陷在泥潭里的人这辈子也无法触碰到的虚幻。
银桂落寞地垂下了眼睛。
府中小丫鬟的那点情思,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制止了采衣准备叫醒祁涟的举动,左脉之走进暮苍梧的院子。
高大宽阔的梧桐树被风吹地哗哗作响,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耀下来,在吊床之上睡着的女子脸上印出一片忽明忽暗的细碎光斑。
眼睛闭着,但左脉之也能想象出她那双灰眸睁开时是多么璀璨夺目。
许是下意识地翻身,祁涟藕荷色的衣领微开,能看见她一截莹白如玉的脖颈,锁骨隐入衣领中,再往下是一片诱人的阴影……
左脉之脖颈之上的喉结突地滚了滚,睫毛眨动两下,突地转身不敢再看她。
可身后的人好似察觉到她的气息一般,睫毛轻颤两下,那双眼睛就慢慢地睁开了……
一个熟悉的背影就站在她身侧,祁涟撑着手坐起来,“你回来了?”
左脉之听到她的声音才重又转回来,伸手扶着祁涟从吊床上下来,“怎么睡在这里,不回屋去睡呢?”
祁涟笑笑,指着一地的书说道,“我若是走了,谁来看着你这些宝贝书。”
地上的书页被风吹地发出哗啦啦翻动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祁涟的话。
左脉之却看着她认真道,“于我而言,这里只有你才是最宝贵的。”
空气一阵静默......
祁涟:好了,我已经知道你对我情深似海了。
不过她可没左脉之这般能力,随时随地都能说出如此甜腻腻的话,她转头抿嘴假装没有听到,又似才突然发现似的,“呀!原来日头已经回去了,那咱们快将这里的书收回屋子里去吧!”
左脉之看着她眼含笑意,觉得祁涟这转移话题的功力实在是太差。
他们本是可以将院外的下人唤进来收书的,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选择开口,而是两人一起将蒲垫上的书收了回去。
晒过的书不仅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还有暖融融阳光的味道,两人一起将它们堆在暮苍梧侧屋的桌子上,等到书房装好才会重新放进去。
第二日是祁涟该去同左老夫人请安的日子。
几天过去,祁涟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早就平静下来,以为左脉之对她做出的承诺又成了泡影之时,可未曾想到左老夫人居然主动对她提起了左脉之要带她出门之事。
“嫁到咱们左府来,真是委屈你了!”左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安慰似地说道。
祁涟一头雾水,却不知道左老夫人这番话是从何处讲起,是她做了什么事,惹的左老夫人的不快了?
于是她便只能一脸惶恐地道,“老祖宗你这是什么话,家中的人对我都如此和善,哪里就委屈我了。”
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左老夫人心里则是又怨怼了那个不听话孙儿几句,“你同脉之才成婚,还没能过上几天安慰日子呢!这就要陪他去黔州那等偏远之地,可真是难为你了。”
闻得左老夫人这番话,祁涟心里更是疑惑了,左脉之到底是怎么同左老夫人说的要带她去黔州游玩之事的。
不过聪明的人在此刻自然不可能拆左脉之的台,祁涟便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重复了一遍。
“黔州?”
左老夫人点头,“是呀!你初入府中想必还不知道脉之的性子,他从小便不是个能在家里待得住的性子。这不,前日里就同我说了要去黔州走一趟的想法,当时我便训斥了他一顿,你们成婚还不足一月,怎么就能这么急匆匆地离府呢!可他那倔脾气上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你若愿意,就带着你也一起出门。可黔州艰苦,你能吃得了那苦吗?”
其实左老夫人这样说,也是怀着让祁涟看在她的面子上心里不要怨怪左脉之的意思。左脉之做事就算再不着调,左老夫人也还是不忍心责备他。
她想着,像祁涟这样的名门贵女,哪里能吃得了苦呢!
去黔州可不似去温泉行宫那样的地方,黔州距雍城千里之遥,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可不比待在府里日子过得舒坦。
脉之是男子尚且能吃苦,可于祁涟来说,那可真能算是遭罪了。
祁涟如此总算是知道左老夫人为何这样说了,她立刻便一脸贤惠乖巧的模样,“如今我既然嫁与了郎君,那自然是夫唱妇随了,只要能同郎君在一起,再如何吃苦我都是愿意的。”
左老夫人如此总算是欣慰地笑了。
祁涟离开寿喜堂,脸上的笑简直止也止不住,真恨不得现在就背生双翅离开雍城,飞往遥远的黔州,去看那气势浑雄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