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涟早已是对他的情话免疫,心里突然又想起另一遭事来,“对了,明月娘子似乎是要生了,你说届时我是否要备份礼送去呢。”
虽她如今乃是衡立轩的妾室,身份卑微,还够不着祁涟这个嫡长女主动去给一个庶出的子女送礼,可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弟弟或妹妹,而且明月还曾是左脉之手下的人。
左脉之做沉思状,过了一会儿才道,“到时我会让左安准备的,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祁涟点头应下。
冬月初三,明月为衡立轩产下一个男婴,取名衡瑾之,母子均安。
衡立轩如今都快四十了,膝下还有子嗣出生,可想而知心里该是有多高兴,当场就说了这孩子的百日宴要宴请宾客,大办。
祁涟得到消息的时候却也不意外,似衡立轩那样将家族荣光看得那样重要的男人,子嗣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极为重要。
何况他因为施雪柳压抑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再得男丁,还不得大肆宣扬一番吗?
她也更加不会怀疑施雪柳如今糟糕的心情,如今只怕将那明月娘子都恨死了。
孙嬷嬷被祁涟派了院子的花木采买的差事,和如今施金盏管的差事有相关的地方,所以现在孙嬷嬷是整日都往二房院子里跑的。
腊月二十八这日,贺正在延庆殿举行了宫宴,左丞相并左脉之一起去参加了。
宴席之上一位舞伎一曲飞仙舞艳惊四座,也搏得了皇座之上帝王的青眼。待得那舞伎摘下脸上面纱之时,贺正脸色大变,一时间不知是惊是喜,却是直接就抛下殿上群臣,将那舞伎带回了寝宫。
第二日昭告六宫,将那女子封为怡妃。
此举可谓震惊朝野,自登基以来,贺正从来就不是一位沉湎于美色的君王,所以许多世家和清贵才会忽略他背主叛国的罪行,支持拥立他成为新主。
如今却直接将一介来历不明的女子封为妃位,有许多大臣心中都颇有微词。
不过,如今贺正可不是初登大位之时那般需要仰仗朝中众臣的支持了,贺家早在乾国站稳脚跟,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像从前那般顾忌众臣的想法。
因为那个女子,就连施国公都被德妃匆匆召进了宫中,盛宠如此,只恐怕宫中众多嫔妃都会担忧自己未来的地位。
可祁涟却注意到第二日去同左老夫人请安之时,左丞相有些难堪的脸色。
早膳之后,左脉之就被一脸铁青的左丞相叫去了澄心堂。
父子俩之间的谈话祁涟自是无从得知,不过府里许多下人都听见了澄心堂里父子俩的争吵之声,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冷静沉稳的相爷会有如此情绪激动的一天。
责骂的对象还是一直被左府视为骄傲的左脉之。
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左脉之回房之时祁涟还在他眼尖发现了一点乌青。
“此处,难道是父亲打的?”祁涟小心收回方才触摸他伤口的手,斟酌半晌才开口。
虽然祁涟不敢相信从来都沉稳淡然的左相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如今这世上,除了他也不会有人同左脉之动手还能伤到他的了。
左脉之似乎丝毫不介意眼上的那点青痕,只是脸上冷笑了一声,“无妨。他做了亏心事,自然恼羞成怒。”
祁连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在左脉之脸上看见如此冷漠又悲伤的神情,此刻她隐隐地意识到,在这座偌大的府邸之内,这父子俩一定共同拥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就是导致他们如今嫌隙的根本原因。
“脉之,你可否告诉我,你同父亲到底因为何事争吵?”沉吟许久,祁涟终于开口。
左脉之渐渐收起脸上的嘲讽之色,转头看向祁涟。
他的眼眸之中有淡淡的哀戚之色,“祁涟,我与你之间从来都没有秘密,只不过,此事我还未想好怎么同你说,你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吗?”
他的眼眸里甚至带着些祈求意味,祁涟觉得,现在的左脉之看起来是那样地脆弱,仿佛一盏易碎的琉璃。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等着你愿意同我说的那天。”
左丞相和左脉之的这次争吵,纵然府里人尽皆知,可过后却没有一个人提起,好像这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反而是这城中关于皇帝新封的怡妃之事越发甚嚣尘上。
皇上抛下政事与怡妃于清泉池中洗浴,又或者独宠怡妃,六宫如同虚设,在这些流言里,怡妃就似古时那群祸国殃民的妖妃,迷惑君主、紊乱朝纲,像是她们的存在就会导致亡国之乱,让朝中大臣纷纷欲除之而后快。
祁涟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英明睿智的君王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祁涟眼见着左光霁的脸色,一日难看过一日,却始终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直到玉藻写信来问山奈的近况,让祁涟如果可以的话多照顾一下山奈。
还有关于左全他们在山谷深处发现的那座金矿,不知道左脉之离开之前同他父亲说了什么,反正前些日子左脉之的一个下属带着几位善于采矿的中年人去到了霓族,同父亲商议之后,已经准备开始采矿了。
霓族之地隐蔽,族人也不希望被过多的外族人影响如今的生活,所以族内的许多族人都被安排去挖矿了。
他又在信中玉藻简单地说了山奈的情况,故事很简单。
山奈一家都是霓族之人,她还有个大三岁的姐姐,一家四口生活十分幸福,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那个血光滔天的日子。
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弱稚孩童,双亲都在施国公剿灭霓族那日被杀害,山奈被姐姐带着藏身在家中的衣柜之中,以为能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