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纳不知道现在这算什么情况?时间好似停止了,又好似被拉得很长。他的眼前蒙着层层透光的黑色纱布,让他无法真实的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事物,他的耳朵上挂着厚厚的毛茸茸耳罩,让他无法听清楚四周的声音。
他好似被隔离在一个又空又狭窄的空间里,只能从遥远的一端遥望遥远的另一端。克瑞纳无法判断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是一秒钟那么短,还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也难以确认他与重重黑纱外的虚幻身影有多远,至少当他伸手去触碰的时候,什么也摸不到,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了他答案,这距离超过了一百万光年。
即使相距遥远,但是克瑞纳还是感受到了无法抑制的头痛,耳鸣由嘈杂的嗡嗡声变成了可怕又尖锐的狂啸。那声音有着穿透头骨和头皮的力量能够把他那坨摇摇晃晃的脑浆粉碎又缝合起来!克瑞纳只感觉自己的脸都扭曲到变形,若非有重重叠叠的黑色纱布包裹住他的脸,他的脸会在瞬间扭曲成可怕的怪物,也许会在长出一百只眼睛和一百张嘴巴,又或许会在失去五官后长出一根根绿油油的毛毛虫尖刺!
包裹住克瑞纳的黑色的透光纱布还在不断的膨大,直到把克瑞纳包裹成一个黑色的木乃伊,以确保他体内躁动的魔力不会将他变成一个比有着厚厚红棕色毛发的五足怪更可怕和残忍的怪物,也确保当这一趟旅程结束的时候,克瑞纳不会变成一个丧失了理智的无可救药的疯子!
实际上克瑞纳并不知道这趟旅程究竟持续了多久,尽管他睁着眼睛好似真的看到了自无穷远处而来的历史,竖着耳朵听到了回响在时间深处的古老的咏叹调。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听到,他不过是做了一个虚幻而诡异的梦,仅此而已。
克瑞纳不知道包裹住全身的黑纱是什么时候散去的,也不知道那本厚厚的巨大的石头书是什么时候合上了,更不清楚原本生机盎然的古老雕塑是什么时候变得呆板单调且正在慢慢破碎,正在慢慢变回波特一家三口的模样……
克瑞纳呆滞地眨了眨眼睛,有一片小小的阴影投射到了他的身上。四周的灰白色雾气慢慢散去,正在一点点的带走刚才那种几乎让人发疯的痛苦。克瑞纳的嗓子很干,他怀疑自己开口说话时嗓子一定是哑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投射在身上的人形阴影让克瑞纳缓缓地抬头,他眨了眨眼睛,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皱着眉头却没有什么表情的小男孩。
男孩比克瑞纳高,穿着巫师家族的黑色小长袍,黑漆漆的长袍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有一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尖下巴,瘦削而苍白的脸蛋,高高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显得淡漠又薄情,深棕栗色的头发微微卷曲,柔顺的垂落在脸颊两侧。
“你好。”克瑞纳的嗓子已经哑掉了,他刚才一定在疯狂的大吼大叫,可他依然露出了亲切友善的笑容,向眼前长相俊美漂亮气质冷漠孤僻的有着银灰色眼眸和深棕栗色微微卷曲的头发的男孩打招呼,每次见到陌生人,克瑞纳总是第一个出声问候的人,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在见到陌生人的时候会很害羞,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烦恼。
突然出现的男孩的嘴巴蠕动着,但是没有声音。可是克瑞纳觉得自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好像在问自己:“你看到了什么?”
克瑞纳认真的回想好似梦境一般的遭遇,可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他打算站起来再跟陌生男孩好好说话,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四周的雾气彻底的消散破碎了,连波特一家的雕塑都变回了之前的纪念碑,能够让克瑞纳倚靠的底座一下子消失,毫无防备的克瑞纳一下子摔到了石板上,屁股重重的砸在了硬邦邦的广场石板地上:“哎哟!”
这一下摔得有够疼!让克瑞纳彻底从那种似梦似幻的混沌状态里清醒过来,炼金学徒笔记和一大摞坏了的羽毛笔散落在地上,他挣扎着弯腰爬起,揉着摔疼的屁股,痛得龇牙咧嘴。
克瑞纳匆忙抬头,正想和刚才无声问他问题的漂亮又冷漠却带着几分急切和愁眉不展的男孩说话,可是抬起头来的瞬间,克瑞纳不由得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好似一把精致的中世纪羽毛扇。那双因为察觉魔法波动而变成蓝宝石颜色的瞳孔又变回了日常阳光开朗、让人心情愉悦的淡淡的天蓝色。克瑞纳的眼前只有安静空旷的广场,哪里有什么男孩?他困惑地挠挠头,抓到自己的银灰色头发之后才发现巴沙特给他的草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
难道我真的在做梦?克瑞纳费解地望着空荡荡的小广场,他不明白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难道是戈德里克山谷的太阳光太耀眼,太阳的温暖太热情,让他在纪念碑下面睡着了吗?
“哦,男孩,你看起来摔得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