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请自来,但蹭完饭后的江辰还是挺懂礼节,和那位婶婶一起收拾餐桌。
一对师姐妹难得有了单独共处的机会。
“琉璃,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兰佩之开腔。
很难想象,赫赫威名的血观音竟然也会问这么肤浅的问题。
端木琉璃没有太多思考。
“他人不错的。”
“你觉得他是好人?”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
端木琉璃轻声道。
这话可能云遮雾绕,但兰佩之当然通晓。
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美被定义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丑陋,善被定义的时候,就会出现罪恶,一件事物本身并不一定是非黑即白,只不过被人为的立场进行了对立定义。
“他对身边的人,确实不错。在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人这么重感情,殊为难得了。”兰佩之轻轻点头。
“他对师姐好吗?”
童真童趣。
童言无忌。
被反问的兰佩之愣了下,面对那张纯净见底的眸子,一时间竟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也挺好的。”
最后,这位恶名昭彰的血观音回了一句,中肯而诚实。
端木琉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究竟知道了什么。
兰佩之微微一笑,转移话题,“下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初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山上舒坦?”
“吃的好吃一些。”
端木琉璃小声的道,确实是实诚。在与世隔绝的破山上,而且还摊上一个喝酒都得赊账的师父,可想而知她将近二十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觉得好吃的东西,那就多吃一些,当然,也得注意保持身材。”
兰佩之淡笑道:“去练练剑吧。”
端木琉璃带下山的惟一行头,那柄木剑,一直放在她这。
端木琉璃眼睛一亮,就像普通女性听到包包香水化妆品,迅速起身。
道姑妹妹离开后没多久,收拾完餐盘的江辰踏进来。
“端木道长呢?”
“练剑。”
“是不是能完璧归赵了?”
江辰试探性问。
“她顶多就是能吃点,应该也把你吃不穷。”
兰佩之言简意赅道:“而且你应该也见识过她的身手了。”
刚想说话的江辰语气顿住。
这话的确不可辩驳。
那位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道姑妹妹简直将扮猪吃老虎这个词演绎到极致。
谁能想到,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居然是一个高手高手高高手。
那天在阿房宫,多亏了端木琉璃在,他才勉强镇住了场子。
从任何方面看,让端木琉璃待在身边,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弊的事,起码目前他看不出任何坏处,想不到理由拒绝。
“你说的不错,可是让人家白白干活,好像不太合适。”
江辰同志的确是一个敞亮的人,想和对方聊聊报酬问题。
“白嫖”不是他会干的事。
“你不是已经包了食宿吗。”
兰佩之轻描淡写。
江辰瞬间语塞。
……包食宿?
这算什么条件?
未免太寒酸了吧?
没等他为端木琉璃抱不平,兰佩之转移话题道:“房家的相关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
江辰怔了怔,似乎也没有太多意外,点头道了声:“好。”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火是扑不掉了,不想被烧死,只能改变火烧的风向。”
江辰不动声色,“怎么改变。”
兰佩之事不关己般道:“烧死别人,总比烧死自己要强。”
不愧是天下闻名的血观音,确实豪气干云,也相当快人快语。
江辰哑然失笑。
“说得轻松啊,以为是路边摊的软柿子,谁都能上去捏一捏。”
“不容易动,你不也已经动了。”
江辰语塞。
“和谈解决不了问题,不然曹锦瑟肯定已经进行从中斡旋,你和房家,没有共存的土壤,与其提防时时刻刻的冷箭,不如亮明车马,把他们逼到明面上。”
兰佩之不紧不慢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等着被房家一步步悄无声息的玩死,要么,主动出手,将房家从高台上拽下来。”
江辰面露思量,随即问了句:“房家是不是也和你有仇?”
兰佩之的言论听着,蛊惑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好像怂恿他与房家拼个你死我活。
要不是彼此是过命的交情,恐怕都得怀疑其用心了。
“我仇人虽然多,但我都是看人下菜。”
闻言,江辰忍俊不禁,哪不知道对方是挖苦自己。
“你说的也有道理。”
江辰轻轻叹了口气,“黑暗丛林法则嘛,既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开枪,什么时候开枪,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扣动扳机。”
“你在国外玩的那么大,还忌惮一个房家?”
兰佩之继续推波助澜,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你也说了,那是国外。”江辰笑着接话,“房家在国内枝繁叶茂,根基深厚,哪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兰佩之沉默了下,绕后说了句让江辰始料未及的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江辰愣了下,异样的看向从一个再朴实不过的小乡村走出来的女人。
“你知道曹锦瑟为什么会和你做朋友吗?”
兰佩之又突兀道。
这个问题,江辰当然考虑过。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对曹锦瑟那样的人物太肤浅。
他和曹锦瑟能够相识,起源于兰佩之的介绍,归功于他的“资本”。
当然。
这些应该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江辰嘴唇动了动,然后莫名的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吧。”
兰佩之没有讥诮他玷污了老百姓这个词。
“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民,可是很多农民生的孩子,已经把这个事实忘了。”
振聋发聩。
发人深省。
“所以,我真的挺敬佩她的。”
江辰由衷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光着脚丫的穷小子,无所畏惧不足为怪,可曹锦瑟不一样啊。
“压力是不是没有那么大了。”
江辰与之对视,摇头一笑,“像她那样的人,沧海一粟,敌军的势力还是很庞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