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河,画舫之上,梁玉明送走了韩笛。
他坐在船舱里独自思量对策,内侍尹海成端上来一盏茶汤。
茶有些烫了,以前郝全在的时候,茶汤总是冷热相宜,可郝全死在了徐志穹手上。
徐志穹好对付,一只蚂蚁而已!
可武栩牵扯其中,这事情却难办了!
梁玉明喝干了茶水,回身对尹海成道:“你给刘郎中传个话,先送一批军械去涌州。”
尹海成道:“世子,咱们城外的人马也等着军械呢,他们空着手来的,难不成让他们空着手打仗?”
“这事用不着你啰嗦!”梁玉明瞪了尹海成一眼,“武栩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若是稳不住他,九分胜算却只剩下了三分。”
尹海成不敢多问,赶紧照办。
梁玉明低声自语道:“武侍郎,你是个不爱操闲心的人,只要涌州的仗能打赢,谁当官家,你真的在意么?”
……
隋智和武栩一并查过了军械库,所有在册军械一件不少,这就证明刘旭行此前没把军械送到城外。
既然没有切实证据,武栩也不便多说,只是提醒了隋智一句:“军械虽不齐全,但差的也不算太多,何不先送一批去涌州?”
隋智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刘旭行自己也说了,他明日清晨便派车马,先送一半军械去涌州。”
“刘旭行自己说的?”武栩还真有点不太相信。
隋智叹道:“想必这是柳尚书的吩咐,武侍郎查了这几日,却把他们查怕了。”
武栩连连摆手道:“隋兄,你可不敢抬举我,我身在礼部,查探此事,本属越权,如今军械已经发往边疆,日后我不再过问就是了。”
武栩走了,隋智紧锁双眉,即刻回府,写了一封密报送往皇宫。
昭兴帝在秘阁之中读过密报,冷笑一声道:“武栩不查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陈顺才在旁道:“我去提醒他一声,这事不查他也得查!”
“提醒他作甚?能有什么用处?他关心的是军械,他关心的是北疆战事,他何曾关心过朕的死活?
这就是所谓的忠良?只忠社稷,不忠天子,却比奸佞之臣更要可恨!”昭兴帝咬牙切齿,将密报焚毁。
过了片刻,昭兴帝平复下来,吩咐陈顺才道:“这些天,朕还住在苍龙殿,你不必在朕身边伺候,去帮朕盯住两个人。”
陈顺才道:“使不得,陛下,这两日正当凶险,梁玉明那奸贼……”
“无妨,万般凶险,朕自有应对,武栩不顾朕的生死,万千黎庶,他不会不顾,掌灯衙门几百提灯郎,他不会不顾!”昭兴帝笑道,“你只管看住玉阳和玉瑶就好。”
“太子和六公主?”陈顺才一惊,“陛下,据奴婢所知,此事与他二人无关。”
“起因与他二人无关,但结果与他二人关系很大,朕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谁先坐不住。”
……
梁玉明把韩笛请上了画舫。
他想确认武栩的态度,送出一半军械后,武栩是否肯就此罢手。
想知道武栩的真实想法,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从徐志穹入手,虽然险些死在徐志穹手里,但在梁玉明看来,徐志穹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蠢人,在他身上肯定能找到些线索。
韩笛曾被徐志穹骗过,但在这次的事情上,韩笛获得的消息都很准确,梁玉明给了韩笛两盒珍贵的丹药,外加黄金五百两,让她继续通过徐志穹,打探武栩的动向。
韩笛自知不是徐志穹的对手,转脸把事情推给了余杉,她当然不能说是梁玉明的吩咐,只能说这是六公主的命令。
可余杉不买账:“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殿下总要盯着徐志穹?以公主的身份,时时盯着一个八品灯郎,我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韩笛安慰道:“师兄,你莫恼火,殿下吩咐咱们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师兄若是觉得辛苦,小妹自己去就是了。”
说话间,韩笛泪光闪闪,一脸委屈。
对面如果换成杨武,别说去找徐志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余杉不是杨武,这招没奏效:“师妹,你若急着去,那就去吧,志穹心机颇多,且面善心狠,你千万小心些,我军中另有要务,就不陪你了!”
余大公子早就忍无可忍了。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
韩笛无奈,去了画舫,找到梁玉明,把丹药和黄金都退了回去。
“世子,徐志穹对我防备越来越深,这次的消息,我怕是打探不到了。”
梁玉明很懂韩笛的心思,当真打探不到,她会拖延下去,不会急着退钱。
像韩笛这样的女子,拿到手的东西,从骨髓里就没有往回退的概念。
她这是要加价,梁玉明依了她,又给了一盒丹药,加了五百两黄金,并且嘱咐韩笛:“具体内情,不需要韩姑娘打探,只要能把此人约出来就好,我与他当面详谈。”
韩笛诧道:“他肯见你么?”
梁玉明摇头:“若是事先告诉他,他必然不肯见我,可等见了面之后,他想走也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