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殿里,梁季雄双眼无神,默坐在正厅。
太子煮了一杯酒,端到梁季雄面前:“老祖宗,您喝上一杯,这事就算答应我了,
我今晚就搬过来住,自今日起便是苍龙卫,你找个时间带我向苍龙真神立誓,不婚、不封、不仕,誓词我都背下来了,
老祖宗,您倒是说句话,我真是铁了心要当苍龙卫,您就成全我吧……”
梁季雄一语不发。
太子看着徐志穹道:“志穹,你也帮我说句话。”
没等徐志穹开口,梁季雄抬起勐然起身,打翻了太子的酒杯:“当苍龙卫,你当苍龙卫!大宣的江山谁管!”
太子低下头,一语不发。
徐志穹在旁劝了一句:“二哥,先别动怒,咱们好好想想……”
“你上哪去了!”梁季雄冲着徐志穹吼道,“太卜三天前就把那昏君的人头送来了,这三天你去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找谁商量!”
徐志穹怎么回答?
我去了趟阴曹地府,把梁大官家的罪业送到了阎罗殿?
这事能说得清楚么?
梁季雄仰面长叹:“我就是个废物,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这把老骨头,活到今天有什么用!”
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跟太子争皇位。
这人是谁?
是何芳么?
不是。
是瑾王梁怀瑜。
除了苍龙卫,在京城的王室宗亲之中,瑾王梁怀瑜是唯一一个躲过凉芬园血祭的男丁。
凉芬园血祭当天,宗室成员,只有他没有到场。
他为什么没有到场?
因为他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说他年纪大了,生了重病,下不了床。
昭兴帝就这么放过他了?
还真就放过他了,因为瑾王梁怀瑜是唯一一个不对昭兴帝构成任何威胁的宗室成员。
梁怀瑜是怀字辈的,是昭兴帝的叔叔,今年八十六岁了,因为天资太差,这一生没有任何修为,到了这个年纪,基本没有争夺皇位的可能。
而且梁怀瑜本身也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他一生只对一件事有兴趣,那就是女人。
正妻、侧室、外室,梁怀瑜的女人数以百计,但他身体有缺陷,不能生育,一个后代也没有留下,这位老亲王对昭兴帝确实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如今,他对太子构成了威胁。
得知昭兴帝驾崩,梁怀瑜向苍龙殿送来了两条建议:
第一,昏君该死,当尽快另立新君。
这条建议,梁季雄当放屁听了,宗室之中,梁季雄最看不起的就是梁怀瑜,这事轮不到他瞎操心。
第二,太子没有资格继位,他的修为超过了七品,应到苍龙殿任苍龙卫,宗室之中,只有他自己有资格继位。
梁季雄闻讯大怒,若不是宗室成员快死绝了,梁季雄恨不得当场杀了梁怀瑜。
为了铲除昭兴帝,多少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岂能容这鸟厮过来摘桃子?
可梁怀瑜提出了当众验修为。
梁季雄只当这老东西造谣,指着梁怀瑜的鼻子道:“你妖言惑众,扇乱朝纲,当削你王爵,送你下狱!”
谁能想到,梁怀瑜没怂,太子怂了,他不敢验!
当了几十年亲王,梁怀瑜虽说从不染指朝政,可朝堂之上也有几位亲信,他怂恿这几位臣子向太子讨说法。
太子无奈,只能暗中向梁季雄说出了实情。
得知太子已经晋升六品,梁季雄当即慌了手脚。
宗室成员修为过了七品,必须进苍龙殿,这是开国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梁季雄不能把这规矩给破了。
留给太子的只剩下两条路,一是公开检验修为,自证清白。
二是退出皇位争夺,到苍龙殿担任苍龙卫。
太子没办法自证清白,只能选择当苍龙卫。
梁季雄不甘心,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把皇位交给梁怀瑜。
可这件事情由不得他,就在今天清晨,梁怀瑜带人到了苍龙殿,闹了整整一天,逼着梁季雄给他个说法。
梁季雄无奈之下答应下来,三天之后,召集文武群臣,检验太子修为。
这只是缓兵之计,三天之后,太子若当真验出六品修为,非但继位无望,日后也无法在大宣立足。
为了保住最后的尊严,太子决定今夜就加入苍龙卫。
徐志穹听了事情经过,凝神苦思。
梁季雄满怀期待的看着徐志穹,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苦等半响,徐志穹终于开口了:
“在苍龙殿闹了整整一天,瑾王的身子骨挺硬朗的!”
“你说这个作甚!”梁季雄大失所望。
徐志穹很是认真:“这事情必须得说说,凉芬园祭祀那天,瑾王还说重病下不了床,今天便跑到苍龙殿来闹了一天,这事情难道不觉得蹊跷?”
梁季雄嗤笑一声道:“这还用问,这老东西之前撒谎了,他不想去凉芬园祭祀!”
“他为什么不想去祭祀?”
梁季雄不耐烦道:“去了就要死,难道他想死么?”
徐志穹接着追问:“他怎么知道去了就会死?”
“他……”梁季雄愣住了,这件事情真被他忽略了。
回到京城后,他派苍龙卫调查过这件事情,从皇宫内侍的口中得知,王室宗亲先有谋逆之意,要拥立荣王称帝,昭兴帝得到消息,才召集宗室到凉芬园祭祀。
徐志穹听了前因后果,若有所思道;“荣王很得人心,宗室竟同心一力拥立他为新君。”
梁季雄叹道:“贤俊确实有些威望,可宗室如此齐心,是因为他们收到了神谕。”
“什么神谕?”
“所有在京皇室宗亲,都做了同一个梦,他们梦到苍龙真神下达了神谕,说是昭兴亡,立荣王,他们还看见荣王端坐王位之上,论功行赏。”
“做了同一个梦?”徐志穹对此深表怀疑。
梁季雄道:“这事情应该是真的,据内侍所言,几位亲王宴饮之时,曾共同说起过这一梦境,宗亲自此结盟,那昏君也自此动了杀心。”
徐志穹沉思良久,问道:“二哥,你做过这梦么?”
梁季雄摇头道:“我当时不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