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将至,侯爵府上下拾掇行囊,准备前往望安河。
徐志穹租了一艘画舫,一家人准备在河上好好乐呵几天。
钟剑雪不想出门,上次一出门便遇到了岳军山,这事把他给吓坏了。
可他一个人留在府邸也不安全,太卜对徐志穹道:“到了舟船之上,起居饮食都不便利,我也不随你们同去了。”
留太卜和钟剑雪在家,徐志穹倒也放心些,太卜有二品修为,焦烈威不敢轻易下手。
一家人欢欢喜喜出门,到了望安河边,小船分了几趟,把众人送到了河中央的画坊上。
徐志穹出手阔绰,雇了一艘三层大船,上船之后,先在一层大厅排宴,山珍海味两大桌,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吃罢午宴,徐志穹又请来了不少艺人,说琴书,耍傀儡,变戏法,演影戏……
到了晚上,接着排宴,吃喝过后,又要请舞姬和歌伶。
夏琥心疼的喘不上气来:“家里有多少银子,禁得起你这么糟蹋?”
徐志穹笑道:“难得一家人出来,听曲赏舞,这才叫热闹。”
“有什么好听?有什么好看?”夏琥喝道,“百娇,你不是会跳舞么?伱跳给他看,老常,你嗓子不错,你唱两曲给他听听!”
船舱里正热闹,妹伶站在船头,静静看着岸边。
徐志穹上前问道:“前辈,进来一并听曲吧,老常的曲子唱的不错。”
妹伶眉头微蹙,在岸边来回扫视:“今晚不太平,我能看到一股煞气,好像还不止一股。”
徐志穹拿出六枚铜钱,随手一掷,三阳三阴。
他也往岸边看了一眼,却看不出煞气所在。
……
侯爵府里,到了晚饭口,太卜对钟剑雪道:“钟兄弟,跟老夫出去喝杯酒,吃些东西。”
钟剑雪摇摇头道:“运侯给我留了些米,我煮着吃了就是。”
太卜摇头道:“年初三,好歹吃点像样些,跟着老夫走吧,莫要担心。”
钟剑雪摇头道:“钟某并不在意自己安危,可事关道门紧要,钟某不敢轻身涉险。”
太卜叹道:“你道门的紧要,我自不想知晓,但老夫比你年长几岁,有些事却要劝你一句,
你不能在此地躲上一辈子,你不能指望徐志穹护着你一辈子,门外纵使天塌地陷,你这一步早晚也得走出去,
今日算你有运气,这一步,老夫陪你一起走!”
钟剑雪看着太卜。
虽然相识不久,但太卜却让钟剑雪发自内心的尊敬,一言一语虽说朴实,但在钟剑雪听来,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前辈说的是!”钟剑雪站起身来。
太卜笑道:“后生就该有后生的血性,走,随老夫吃酒去!”
钟剑雪简单收拾一下,太卜趁机拿出罗盘,测了一下方位。
往城东去,城东有凶险。
今日不避险,专往险要上撞!
两人一并走到了城东的百香坛酒肆,叫了一个雅间,点了一桌好酒菜。
伙计刚把酒端来,钟剑雪四下扫视,汗珠流了下来。
“前辈,觉不觉这附近有些阴冷?”
太卜点点头道:“确实有些阴冷,应是地府的森寒之气。”
钟剑雪大惊:“不好,他们找见我了。”
太卜笑道:“后生,莫怕,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在此地,你有什么好怕?我且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位高人来了。”
太卜离开了雅间,钟剑雪惴惴不安。
他能感觉自己的同道正在靠近,从气场和威势来看,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桌上刚刚热好的一杯酒,忽然结冰,钟剑雪赶紧起身拔剑,剑未出鞘,焦烈威已经站在了面前。
“剑雪,让我好找!”
看到焦烈威的一刻,按在剑柄上手,放开了。
对焦烈威的尊重和信任,让钟剑雪当即放弃了战斗的念头。
他后退一步,俯身施礼道:“帝君,杜春泽贩售四凶残魂,罪大恶极,实不容赦,属下所言,皆为实情,还望帝君明断!”
焦烈威点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悉,剑雪,你受委屈了。”
言罢,焦烈威伸手去扶钟剑雪。
这一下,若是被他扶住了,钟剑雪的身、魂、魄,都将湮灭成灰烬。
别怪我,剑雪。
我知你忠于道门。
而今却盼你能明白大局之重。
但为大局,总有人要受些委屈,甚至为此送上性命。
剑雪,送命的这个人,只能是你了。
焦烈威目露寒光,在他指尖即将碰到钟剑雪的一刻,两股气机如绑绳一般,上下盘绕,当即缠住了焦烈威。
焦烈威一惊,想用气机强行冲开束缚,却发现阴阳二气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输送过来。
这雅间里有法阵!
能做出如此强悍的法阵,证明对方修为不比他低,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可为什么之前没察觉?
如果这房子里有这样的强者,我不可能事先没有察觉!
他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太卜早做了准备。
从离开侯爵府,太卜便隐藏了自己全部气息,看起来和个寻常老者没有区别。
气机缠住了焦烈威全身的骨骼,开始缓缓旋转。
骨骼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焦烈威站在原地,却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这就是太卜的战斗策略,从不在明面出手,从不在正面迎敌。
但只要他出手,就不会让对手活着离开。
焦烈威五官扭曲,他的颅骨正在碎裂。
他绝望的看着钟剑雪,似乎在向他乞求帮助。
钟剑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耳畔不断回响着太卜的声音:“后生,你若信得过我,这事不要插手,你快些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