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秦利祥从大帐里走了出来。
前几日行军,秦利祥睡不惯营帐,接连几夜无法入眠。
今夜实在觉得乏困,在大帐赏舞之时,不慎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王爷不见了,将军不见了,舞姬乐人都不见了,整个大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去哪了?
到了营帐外边,门前的侍卫也不见了。
整个营地雾气弥漫,一片寂静,好似空无一人。
走到大营前门,秦利祥终于看到两名军士,这两人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
秦利祥性情暴躁,他没打过仗,也不懂军事,仗着是兵部右侍郎的次子,且在军中混了个参将之职。
他且把军士当做自家仆役看待,动辄打骂,今天遇到了两个不长眼的,自然不能饶过。
秦利祥拿起腰间的马鞭,对着一名军士抽了过去。
马鞭打在军士身上,军士慢慢回过了头。
“原来是秦将军。”军士神情木然。
“见了将军,不知行礼么?”秦利祥又抽了一鞭子。
鞭子打在军士脸上,那军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目无表情直视着秦利祥。
他看我作甚?
他不服是怎地?
秦利祥有些慌乱,左右看了看,只看到一片浓厚的夜雾,却没看到旁人。
“汝等在此作甚?”秦利祥喝了一声,一来为了壮胆,二来为了喊人。
周围无人回应,那军士却缓缓站了起来。
“我们在这找东西。”
另一名军士也站了起来:“有一个老翁,说他手没了,我们帮他找找,将军你看见他的手了么?”
“什么手?你们说甚?”秦利祥后退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人碰了他的膝弯,差点让他摔在地上。
回过头一看,又有一名军士正蹲在他脚边。
“你是何人?”秦利祥吓坏了,丢了马鞭,想要拔剑。
那军士也站了起来:“他们帮俺找东西,俺的手找不见了,将军,你看见了么?”
那军士从身后搂住了秦利祥。
秦利祥大骇,手脚吓得麻软,拔不出长剑。
对面两名军士慢慢走了过来:“我的手也不见了,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将军,你帮我找找。”
“还有我的手。”
“将军,我的手在哪呢?”
“将军,为什么你还有手,将军,我的手为什么找不到了。”
一名军士扯住秦利祥的手臂,用力的拖拽。
秦利祥哀嚎一声,剧痛之下,多少清醒了一些。
他看到周围的浓雾散了,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看到周围许多军士在呼喊狂奔,军士周围有不少人,在四下堵截。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穿着短袍,有的穿着布衣,有的身上只裹着一条破布。
他们抓住了军士,围上去撕扯扭打。
秦利祥拼命挣扎,只剩下一条手臂的老汉死死抱着他的脖子。
又有不少人聚了上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群人聚集上来,围住了秦利祥。
他们速度不快,行动很是僵硬,但他们不知畏惧,也不知后果,只顾拼命撕打。
在众人的围攻之间,秦利祥的哀嚎声越来越虚弱,逐渐消失不见。
洪华霄站在营盘一隅,看了看身边的施程:“冥道出了阴间,这合规矩么?”
施程笑道:“放在大宣不好说,放在这地方,有些规矩不能太计较。”
“这些亡魂从何而来?”
“都是苦命人,在千乘国,苦命人特别的多,那老翁是活活饿死的,那老妪守着老翁的尸首,也饿死了,
那漂亮姑娘为护着一口粮食,被官差活活打死了,那小伙子为救那姑娘,也被官差打死了。”
洪华霄叹口气道:“他们是自愿来此么?”
“岂止是自愿,这都是抢着来的,”施程看着万千亡魂道,“千乘的亡魂,来世还要托生在千乘,这辈子是苦命人,走苦生路投胎,下辈子还是苦命人,
我在阴司颁了一条悬赏,凡是来参战的,至少能走上百生路,敢杀敌的,走无忧路投胎,杀敌过十人,走金玉路,下辈子托生富贵人家!”
远处传来一阵厮杀声,有不少军士集结在一起,试图反攻。
洪华霄道:“让这些亡魂走吧,他们不会打仗,也挡不住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