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北城申奥成功。
这一天看似普通,却又显得不那么普通,从傍晚开始街上的车都少了很多,家家户户开着电视,晚饭后,总是出来纳凉遛弯的大爷也都不见了踪影。
晚上十点,安静的胡同突然炸开一阵欢呼,胡同口的酒吧里,年轻的人们抱在一块,带着哭腔怒吼——
“wǒ • cāo!”
“牛逼!”
一时间,全北城沸腾了,人们涌上街头,前往广场庆祝,白头发的奶奶拉响手风琴,穿裤衩背心的大爷舞着蒲扇载歌载舞,甚至是使馆区的外国人也将车开出来,疯狂地摁喇叭,与身边的老百姓握手拥抱:“gratulate!”
从这天开始,长达7年的北城夏季奥运会筹备工作正式展开。城市重新规划,比赛场馆投入建设,治雾霾治沙尘暴治护城河。
一时间北城的天蓝的不像话,水清的不像话,居委会老太太、出租车司机、小卖铺老板的英语也溜的不像话。
国家体育总局也开始了部署,几个小目标,几个大计划,全国层层筛选适龄运动苗子,各省发挥传统优势,狠补业务短板,重点提拔有能力、能力强的预备骨干。
争取7年后每个项目都要有人,强势项目必须得奖。
为此,全国如火如荼展开各项体育比赛,许多小项目得到重视,艺术体操和击剑均在列。
8月,北城热得知了都打蔫儿,11岁的岳佳佳代表市里参加了这一届的艺术体操青少年锦标赛。
此时距离她在少年宫玩蚂蚁遇见聂青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宋家集体出动,宁放跟陈浩请假,理由都还没说出口,整个酒吧都知道放爷肯定是要带岳小猪去哪儿,不然就是答应了岳小猪什么事。
bā • jiǔ不离十,宁放点了个头,轻描淡写:“她今儿比赛。”
陈浩举着遥控器:“有没有转播啊?让咱们也瞧瞧妹妹的精彩瞬间!”
宁放摇摇头,搭上在门口的宋亦,两人等公车,宋老师载着唐老师从他们身边经过,停都没停。
这一天,岳老爷子的心尖尖、只敢从窗户上冒出小脑袋、过早地经历了离别和伤痛、被宁放捡回来的小娃娃,成了飞出五福胡同的小鸽子,与队友们摘得团体铜牌。
北城队不是传统强队,这是十年内取得的最好名次。
她个人也获得了全能第四和带操铜牌的亮眼成绩。
她的对手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专业运动员,她在带操上甚至打败了广西队的小姑娘。
这一次,她的头是市队老师盘的,妆是聂青画的,个人赛的服装是自己准备的。
她穿上了10岁生日时宁放送她的裙子。
那条世界上最漂亮的裙子。
那条哥哥眯着眼缝了好久的裙子。
宁放从她上场开始就提着心,如果说两年前只是看个热闹,那么两年后的今天,在他知道岳佳佳是怎么刻苦练功、膝盖上有多少淤青、如何忍住嘴馋后,他除了希望她不受伤,更希望她得奖。
她值得。
哥俩一言不发,瞧着场上翻腾的小姑娘。唐老师则不淡定,当岳佳佳跳起来后她哎哟一声,接到棒后又哎哟一声,后来不说话了,搂着宋老师胳膊,揩了揩眼泪。
唐老师很少去看岳佳佳训练,但她是老师,她比谁都知道从一无所知到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动作,孩子付出了多少。
最终结果出来后,唐老师哭湿了一包面巾纸。
跟那年一样,岳佳佳上台领奖时十分镇定,脸上没有特别高兴的表情。她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这才露出一点点笑容,很淡,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看出来——
此时的她,是偷到油的小老鼠,是高兴的,是得意的。
全场人为得奖的运动员鼓掌,唐老师和宋老师拍红了手,宁放将手指捏在唇边,吹了几记呼哨,宋亦一动不动瞧着台上的小丫头,他一直想做的事,她先做到了。
心里是十分骄傲的,一直热爱击剑的心好像因为岳佳佳而燃起更多的斗志。
岳佳佳在台上接到了鲜花,下台后把这束花送给了聂青。
聂青捧着花,一向清冷的人,也红了眼眶。
“老师……”小丫头仰着头,朝老师笑。
她在今天伸出了些雄心壮志,却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自己与国际的差距有多少。
但聂青总是信心满满,她认为她即将见证艺术体操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