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小人书店借书,刘涛涛问:“比赛转播么?”
宁放点点头:“体育台。”
刘涛涛出来买了份报纸,背后有一整面的电视预告。
宁放后来在胡同口的书报亭也买了一份。卷起来攥在手里,慢悠悠越过胡同往球馆走。
好巧不巧,遇上了隔壁胡同的那些人,见他落单,笑得饱含深意。
宁放一直是将这些人当空气的,嫌跟他们说话跌份,可今儿心情不太漂亮,停在那儿,两手插兜,下巴一扬:“孙zei(孙子),过来给你爷爷磕个头。”
隔壁胡同:“wǒ • cāo/你大爷!”
宁放:“拿什么操?小鸡儿长全乎了没?”
说完也没恋战,抬脚走了。
身后,隔壁胡同的几个男孩很气:“你丫才没全乎!爷齐全着呢!”
宁放没回头:“明儿澡堂比比。”
“比就比!!!”
陈浩后头跟了一路,听了一路,笑着追上宁放:“你们无不无聊?”
宁放垂着眼:“挺无聊的。”
两人上楼,他一放下书包就进入角色,朝陈浩笑:“来包烟?”
陈浩哭笑不得:“滚!差点着了你的道,又给老子开中华!”
第二天晚上宁放真跟隔壁胡同的人去澡堂。
上一回约澡堂干架还是小时候的事,都记不清了,一帮人调皮捣蛋被澡堂大爷轰出来,还有几个没来得及穿裤衩,捂着小鸡儿光着腚。
如今都是大小伙子了,大摇大摆进去,先冲澡再泡汤,水龙头下站一排,一/丝/不/挂,宁放要笑不笑盯着对方下三路,眼里也饱含深意。
对方也去瞧宁放,本来挺自得的,这一眼有些花容失色,不相信似的再确定一眼——
好家伙……
宁放挺了挺腰,臭贫:“羡慕?”
对方回神,急忙伸手捂着档,为自己挽尊:“我,我洗的是冷水澡!”
“哦。”放爷应了声,甩着毛巾出去了。
走到门口,不可一世:“孙zei!”
里头的人骂了声操,却不敢再挑事儿。
...
趿着拖鞋回家正好碰上宁山河下班,爷俩不知多久没碰上面了,看见对方都一愣。
宁山河就觉得对面那人是他小子,可又不像。
宁放没喊他,一步迈进院门。
小院里没了两个人,仿佛空了一大半,只有宁璇在家看动画片,开的很大声,正是喜欢水兵月的时候,举着把梳子在家表演变身,还要妈妈夸她。
刘珊宠着她,说我们璇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闺女。
宁山河站在岳家窗前,看着里头玩吉他的宁放,叩了叩玻璃。
宁放看过来。
宁山河抹了把脸上的汗,说了句废话:“小亦和佳佳一块去比赛了?”
“恩。”
宁放的指尖很漂亮,指骨修长,关节处不突兀,指甲饱满透粉,他轻轻拨动琴弦,简单的和弦伴着宁璇荒腔走板的童声,意外的和谐。
宁山河在外头站了站,蓦地说:“早知道当初也让你去学,我看你虽然学习比不上亦儿,运动这块不会比他差。”
宁山河昨晚听刘珊说宋亦要代表市队去上海比赛,一晚上没睡着。
翻来覆去就想起那年唐老师堵着他说要送宁放去少年宫。
当初为什么没让他去?
太久了,记不得了。
可要是宋亦一个人还好,连岳佳佳都练出了成绩,宁山河的遗憾就成了双倍。
一直想让宁放去参军,现在换个角度想想,若是能在体育这条道上有成绩,也不比当兵差。
眼看着就奥运会了。
要是能在家门口拿个奖牌,光宗耀祖了这是。
...
宁放的琴声突然断了。
只剩宁璇唱到最后气息不稳的破音。
撕扯着宁放的心。
有些话一辈子捂住不提也就过去了,但宁山河从来不知怎么沟通,笨拙得撕开了宁放的伤口。
“您说完了吗?”宁放坐在屋子里,眼里泛着凉薄的冷光。
宁山河后知后觉说了不该说的,忙补救:“我就随口一提,现在这样也挺好。往后啊,你想干什么就跟爸说,爸……”
“甭一口一个爸的,您回去吧。”宁放撇开眼,是彻底不跟他说话了。
这时,宁家的门开了,宁璇惊喜地看见宁山河在院子里,扬声喊:“爸爸!!!”
要不怎么说闺女是小棉袄呢,人生前十八年的娇全跟爸爸撒,扑过来抱住宁山河的腿,高兴坏了,一口一个爸爸爸爸,把世上只有妈妈好改成只有爸爸好,说想要一个新玩具。
宁山河没敢让她烦宁放,赶紧抱走,对着闺女露出慈父微笑,说你想买什么啊?走,瞧瞧去。
刘珊追出来笑骂:“你甭惯着她,昨儿才缠着我买的新玩具!没有够的时候!”
宁放的手机里是岳佳佳不久前发来的短信:哥,手机统一上交,我给你说一声哈,你有事打给聂老师。
宁山河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烤鸡,想喊宁放过来吃,在窗户边一探头,没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