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佳佳从窗边探出头,不知在那听了多久。
宋老师招招手,她快步过去,仰着脸,挂着忧愁。
宋老师尽量露出轻松的表情,安慰着:“没事儿,不怕啊闺女。”
她问宋爸:“什么叫走着走着就散了?”
宋老师摇摇头:“散不了,你们啊,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
但岳佳佳心事重,她趴在窗台上看屋里睡觉的宁放,后悔了,不该那样跟哥哥说话。
白天还小狼崽子似的,这会儿又成了软绵绵的没骨头,走进去,挨着床边,就这么站了好久。
宁放压根没睡,那么大双眼睛灯泡似的瞅着你哪睡得着。
却不想说话,不想看她,翻个身,背对着人,脸埋在被子里。
小孩怕哥哥着凉,拉开被子盖住他脚踝,又这么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回自己的小卧室。
第二天一早醒来喊了声:“哥!”
外头没人应。
她探头一瞧,宁放的被子叠的整齐,人没在。
怕他先走了,哒哒哒跑出去找,瞧见宁放抱着宁璇在香樟树下看小猫儿,宁璇紧紧靠在他怀里,觉得小猫儿可爱,咯咯笑着伸手摸,被宁放吓唬:“咬你就得去打针,还敢不敢了?”
璇儿赶紧让哥哥抱她走,让哥哥喂她吃鸡蛋羹。
岳佳佳静静看了一会儿,扭头跟着宋亦去买早点。
大包大揽的,只让宋亦提油条,自己端着滚烫的豆浆,瞧他手腕上的肿消了点,稍稍放心。
吃早饭的时候宁放没怎么说话,吃完先起来了,背著书包靠在院门边,然后三人一起去上学。
他走前头,脚步不快却没回过头,岳佳佳不敢找他搭话,一路也耷拉着脑袋。
觉得他跟她隔心了。
快到学校时宁放转头进了小人书店,让宋亦和岳佳佳先走,小姑娘巴巴地:“我在这儿等你吧,反正也不急。”
“不用。”宁放说。
她只好跟宋亦先走,宋亦揉揉她脑袋,她早晨没敢找宁放梳头,就自己通了通,披散着,额角别了个发夹。
“哄哄你哥。”宋亦笑着,“他舍不得跟你置气。”
...
岳佳佳今天不用去训练,刚比完,队里放假。
她每天三点一线,对市里其实很陌生,下课后拍拍前桌的女孩,小声问:“你知道哪儿卖吉他么?”
前桌女孩知道哪儿能买着最时髦的文具,却不知哪儿卖乐器,她说:“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跟着就跑男生堆里去了。
指着岳佳佳,几句话说完。
岳佳佳跟班里男生没什么接触,她下课除了去卫生间就是埋头写作业,说起来跟大部分同学都不太熟。
但男生们对她却熟,每次她从座位上起来的时候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她瞧。
见她有困难,都挺热心:“岳佳佳,你要买吉他?”
小姑娘捧着笔记本走过去,认认真真地说:“想看看。”
男生们很少这么近和她接触,一时都有些耳热,争着说:“你去南锣鼓巷瞧瞧,有一条乐器街。”
“新街口乐器行也行,老店了。”
“要不中央艺术学院那块也挺多店的。”
“哎你会吗?”
她摇摇头,一笔一笔把同学们说的地方都写下来。
“可得小心,别买到烧火棍,带个会的人一块去。”
岳佳佳抱着笔记本跟大家说谢谢,认认真真的,叫谁看的都喜欢。
她也没什么好送的,包里摸出一把奶糖,分给同学们,脸上带了点笑,说:“这个好吃,你们尝尝。”
就是最普通的大白兔,别人吃的是味道,她吃的是回忆,小时候爷爷总喜欢给她买,可自打学艺术体操后她就控制了吃糖的数量,怕胖,只在最馋的时候含一颗。
还舍不得嚼,就让奶糖在嘴里化开,嗦那股甜味。
但男生们也不都吃,有些藏进了书包里。
...
宋亦晚上加练,不跟岳佳佳一路,叮嘱宁放去接她,宁放等在树下,等她到了跟前,没说话,抬脚往外走。
岳佳佳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服。
他扭头看,见她搓着鞋尖,小声说有事,不回家。
宁放默了默,以为她要去市队找宋亦。
小姑娘继续搓鞋尖:“哥你给我点钱。”
宁放掏钱包,问:“要多少?”
她心里没数,说你把我之前存你的都给我吧。
“……”宁放瞅着她。
小姑娘手还摊在那儿。
宁放直接把钱包拍她手上:“自己拿。”
岳佳佳估摸着抽了三百,眼看车来了,哒哒哒跑走。
刘涛涛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打转,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出来后问:“老大,你和妹妹吵架啦?”
“吵你个头。”
“那妹妹怎么怕你啊?”刘涛涛看的仔细,平时还挺爱笑的小丫头笑都不敢笑了,好像宁放是阎罗王似的。
高瘦的少年回头瞧瞧,看着岳佳佳上了公交车。
几个琴行都挨得不近,岳佳佳门外汉一个,吉他贝斯的分不清,进去觉得什么都很好,再一看价格更是好上加好。
人家问她:“小妹妹,你买什么?”
她照实说:“想买个礼物送给哥哥。”
那就甭往大件挑,老板指指柜台前的一个纸盒子,说你挑个拨片吧。
这玩意就跟女孩的皮筋似的,无论多少都得造光,今儿用挺好明儿愣是找不着。
便宜,实用。
岳佳佳瞧着那一盒子比指甲盖大一点的塑料片,不陌生,宁放有很多。
老板教她:“这是邓禄普的,大牌子,有自己的生产线,好用着呢,你哥喜欢厚的还是薄的?扫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