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倪喃很少和时卿独处,除工作日外,时卿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一楼那间健身房里。
相比起倪喃这个所谓的生活助理,柏易和陈锦宗要比她辛苦得多。
天气逐渐回暖,厚厚的外套终于脱去,倪喃在别墅的时候,多是只穿着件单薄的t恤和休闲裤。然而栖坞的天气变化莫测,前一天还羽绒加身,第二天便可能就要换上短袖。
预报说明天的天气会升到27度,可是两天后又会骤降十度。
倪喃干脆把夏天的睡裙也翻了出来,随机应变,按冷热温度往身上套。
晚上的空气很闷,风吹过来都是热乎乎的。洗过澡后,倪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那条睡裙。杏色的粗吊带裙子,上面有散碎分部的小樱桃。
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倪喃又做了会儿学校的小组作业,晚饭都没怎么吃。洗漱过后,肚子果然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冰箱里被吴俪蓉塞满了点心和各种速食罐头,倪喃仅仅犹豫了一瞬,便打算下去搜刮点东西上来。
然而刚下楼,却发现一楼健身房有动静。
倪喃的第一反应是,时卿还在里面。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零点,按照往常,时卿的训练早该结束了才对。柏易和陈锦宗又不在,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做什么。
回想起从前,好像倪喃每次都能在半夜发现点时卿的“秘密”。这人也真是奇怪得很,白天不出门,总喜欢进行夜间活动。
好奇心上来,倪喃打算去看看他的“作案现场”。
健身房的面积不小,倪喃进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注意到时卿在哪儿。环视了一圈儿,才在拐角的两排双杠处发现了时卿的身影。
可还没等她看清时卿的脸,站在那里的男人却突然摔了下去。
身子高大的男人忽然倒下,双手撑着地板,膝盖猛烈地撞击。
巨大的一声闷响让倪喃的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她双拳紧握着,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原本轻松的表情凝起,慢慢收了笑意。
偌大的空间里传来时卿深长的喘息声,沉闷又带着浓浓的疲累。他的肩膀上下微微起伏着,后背宽阔,挽起的袖子露出一节结实的手臂,肌肉紧绷着,青筋似乎能爆裂开。
停顿了片刻,时卿双手再次撑到杠上,臂上使力,双腿努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身型不太稳,有些晃晃悠悠的。
时卿平复着喘息,待到稍稍缓和,又再次迈开步子往前走。
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时卿的身影尽数落在倪喃眸子里。每一步都走得不易,却好似发了狠般死撑着坚持。
他不该这样的。
不该被困在这里,不该活在没有光的阴影下。
深渊吞人,但容不下时卿。
除了白天的日常训练,时卿每天晚上都会自己下来尝试复建,有时候一练就是大半夜。膝盖上被撞得青紫,淤肿难以消退。
经过这段日子的练习,他已经可以不用人扶走完这段距离,双腿明显得以控制,纵然还不灵敏,总归是有了点进步。
摔倒百遍换来的结果,时卿不知道值不值,但倪喃说可以,那便行了。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时卿脑子里是倪喃带笑的那张脸。
她说,时卿,你要好起来。
平静若往常的双眸,却罕见地带了真诚的意思。时卿不受控地去想,她这次可能说的是真的,她这次可能存了点真心。
所以为了这姑且存在的可能性,时卿觉得,好像试一试也无妨。
他挪着步子往前走,奋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然而双腿终究是曲了下去,在他准备再次承受膝盖的跪地时,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人。
怀里落进温软,腰腹被人搂着,肩膀和手臂落在那人肩上。
时卿侧头,对上倪喃的眼睛。清澈的瞳孔带着几分笑意,倪喃歪头看他,“时卿你怎么回事儿,我刚过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大半夜你碰瓷儿是不是。”
明明是她先冲上来,现在占便宜的反到成了时卿,倪喃惯会这般耍赖。
身体大半的重量几乎都压了过去,时卿的手臂夹在她肩上,靠得极近,能看清她一根根卷翘的睫毛。
就算再如何清瘦,时卿总归还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倪喃的一条手臂托在时卿背后,用力支持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搂着他腰腹,肩上的重量极沉。
倪喃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语气哼唧唧的,像是在抱怨。
在认清来人后,时卿的第一反应是怕压到她。
“你来这儿干什么。”时卿语调喑哑,还喘着气。他侧过头去,脸上有些微不可见的窘迫。时卿并不想被旁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特别是倪喃。
他咬紧后槽牙,拼命维持身体的稳定,想把自己在倪喃身上的重量分开。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