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施亦青只觉得头晕脑胀,鼻子喉咙难受得很,浑身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一片煞白。
我死了吗?这里是不是天堂,天堂果然是白色的。
爸爸呢?爸爸不是应该在天堂吗?怎么没有来接我?
施亦青胡思乱想着,像鬼压床一样想动动不了。
“阿青?醒了阿青?”
施亦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怎么沈叔叔也在天堂呢?
他用尽力气睁大眼睛,顶头就是一个玻璃瓶子和输液管,再眨一眨眼,看到沈牧担忧的眼神。
“沈叔叔。”
沈牧如释重负,双手覆到脸上遮住自己表情,刚刚他险些哭了出来。
如果施亦青真的出事了,他真的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恨不得一头撞死跟着去了。
沈牧握着施亦青没插针的那只手,眼睛通红:“醒了就好,没事了,叔叔去叫一下医生。”
施亦青还难受着,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乖乖地说:“好。”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各项指标,都正常,救得及时,没什么大碍,临走前数落了沈牧一顿。
“年年都在说看好孩子,别去河里游泳,别去水边玩,这次刚好有人路过救了,下次可不一定!你们这些做家长的能不能长点心!”
“知道了医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沈牧垂着眼睛说。
“唉。”医生也不是想骂人,就是每年都有这种事,没救回来的多得是,痛心而已,他拍拍沈牧的肩膀:“好在这次没事,以后注意着点,生命很脆弱的。”
“医生叔叔。”施亦青小声叫了一句。
医生是个仁心的,听到小孩子叫他就凑过去软声道:“怎么了小朋友,哪里不舒服吗?”
施亦青一脸要哭的表情:“医生叔叔你别骂沈叔叔,是我不听话,我不该去河里游泳的,你别骂他。”
医生和沈牧都是一愣,被小孩子的懂事搞得心软极了。
沈牧鼻头一酸。
情况不严重,吊完了点滴医生就让沈牧把施亦青带回去了,说好好休息,喝点感冒灵预防感冒。
沈牧抱着施亦青,沈牧的脸看着前方,施亦青反着看着身后。
沈牧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施亦青很害怕,他知道自己犯错了,犯错了就该批评该打,沈叔叔不打也不骂更让他害怕。
但是又不敢说话。
医院离家不远,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天气好,晚霞绚烂,很美。
但是谁也没说话,都是一脸的沉重,就这么慢慢走回家去。
到单元楼下的时候,看到林潋被罚站在诊所门口,还在抽泣着,头发凌乱,看起来是刚被打了一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施亦青溺水的事情,沈牧叹口气,走过去把施亦青放下。
“妹妹,怎么了?怎么哭了?”
林潋本来是内敛着伤心,她犯了错差点害死人,内疚得都不敢大声哭。这下看见施亦青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压抑的情绪崩溃。
“哇啊——呜哇哇哇呜哇——阿青——”
“干什么!”林爷爷从诊所里冲出来,看到是沈牧和施亦青回来了,到嘴边的斥责收了回去,竟然也抿着嘴忍住心酸。
“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爷爷摸摸施亦青软乎乎的小脸,比林潋还要内疚:“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我都没脸活了,我这辈子行医救难老了还有这种事,真是我老头子犯了孽障。”
沈牧苦涩笑笑:“没事了,您别这么说。”
施亦青是在场唯一一个不想哭的人,他死里逃生,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大家都在哭啊。
尤其是林潋,平时那么凶悍调皮的林妹妹现在哭得像个泪人。
想着想着,他挣脱沈牧的手上前去抱住了林潋,学着以前爸爸安慰哭泣的自己的样子用手拍拍林潋的背,“不哭了不哭了,我没事啊。”
两个大人都诧异的看着,突然一下就舒心了许多,是啊,没事了,应该高兴才对。
施亦青个子都没有林潋高呢,像个小大人在那里哄林潋,倒是真的像个哥哥了。
虽然林潋知错了,但还是要罚站,这是林爷爷立的规矩。
施亦青回了家,沈牧去做饭,他就蹲在阳台从栏杆缝隙里往下面看,和林潋互相看着。
他小声跟林潋说:“没事儿,我陪着你。”
小孩子的友情简单纯粹,看着一直冒眼泪抽泣的林潋,施亦青又补了一句:“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怪你的。”
林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爷爷就在诊所里,她不敢出声也不敢换动作,就用嘴型跟施亦青笔划。
说了三遍施亦青才看懂。
林潋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有一辈子的好朋友了,好开心!
虽然好朋友被罚站到七点钟,一瘸一拐的回家吃饭了,但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诶!
施亦青高兴了一晚上,把仍然沉浸在差点失去施亦青的恐慌里的沈牧衬托得像个大怨种。
晚上睡觉前,沈牧不停的起身看施亦青,仿佛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施亦青悄悄问他:“沈叔叔,你睡不着吗?”
沈牧干脆坐起来,让施亦青靠在他怀里,轻声问他:“今天溺水的时候害怕吗?”
“害怕,我一直在喊爸爸爸爸,还喊了沈叔叔,喝了好多水呢。”施亦青扣着沈牧的衣服。
他衣服下面是结实的腹肌,一块一块的,戳着戳着能戳到腹肌之间的沟壑。
沈牧:“叔叔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好害怕。”
施亦青:“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