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宣政殿内,李淮立在龙椅下首,专心致志地与朝臣议事。他今日总能感觉到父皇打量的视线,言行举止更是谨慎。
退朝后,李淮依着规矩行礼,待文武官员出了大殿,正要转身离去之时,便听一直都未出声的父皇沉声说了句,“你这几日长进了不少。”
虽未点名道姓,但李淮知道父皇说的定是自己,便转身又行了一礼,朗声道:“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当今圣上李延庆对几个皇子极是严厉,李淮成亲后怠慢朝政作风不正一直为他不喜,这几日却见他这般勤勉,所言所思都有可取之处,不由心生夸赞之意。
“过几日你生辰,可想要什么礼物?”李延庆问道。
李淮跨步上前,沉声说:“孩儿不要什么礼物,也不打算办生辰,只想父皇准了我去皇陵,祭拜一下母亲便可。”
吕贵妃的忌辰也在这几日,自母亲去后,李淮便再没了过生辰的心思,况且他失忆后没了这几年的记忆,于他而言,母亲不过才去世不久。
李延庆见这个龙章凤姿的三子恭敬地立在下首,与自己年轻之时有几分相像,满意地点了点头,准了他的请求,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对了。”李延庆看到李淮身边的吴王李沐,又对他说道:“听闻你府上有喜?”
李沐赶忙上前道,“原想过些日子再告知父皇的,孩儿府上侧妃安氏,已有三月身孕。”
“好事,朕还未有皇孙呢!”李延庆朗声大笑几声,极是欢喜,他绣着金龙的广袖一挥,赏赐了李沐好些名贵药材与物件才让他们几个退下。
李淮走在最前面,出了宣政殿才对李沐说道:“恭喜四弟。”
“多谢三哥。”吴王李沐摆摆手,面露忧愁,“可惜这孩儿是安氏的,若能是个嫡子......”
李淮深知李沐秉性,他哪会纠结这般事情,这话不过是变着法炫耀,便顺着他话头说道:“皇家哪有嫡庶之分,若真论起来,你我不都算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李沐闻言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良久才说:“三哥说的是。”
李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两人一路顺着汉白玉的台阶走出宣政门,李沐这才朝他行礼作别:“我还要去拜见母后,先向三哥告辞了。”
他人刚要转身,又扭头对李淮轻笑一声,“弟弟抢在三哥前头,三哥莫怪。”
李淮挑眉,嘴角一勾,仍是不答他话,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李淮对子嗣之事确是不甚在意,他记忆还未恢复,朝堂之事、家宅之事都还未理清,哪能在这时候糊里糊涂生个孩子。
李沐知道李淮宠爱王妃元氏,成亲半年来元氏毫无动静,想必他定会焦急。从小到大,无论文武,李淮总能压他一头,好在李淮娶了元氏后,受父皇不喜,可今日李淮不过说了些毫无建树的话,父皇就夸赞了一句,李沐此时实在是忍不住借着子嗣一事,刺一刺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三哥。
只是他才刚尝到让李淮吃瘪的快意,就见吴王府的下人急匆匆地走来,神情严肃地凑到他耳边报事。
李淮见他神情一变,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便知道定出了什么变故,他不再停留,转身朝宫门外走去。刚脱了披风坐上马车,他就挥手示意影卫进来。
“昨天晚上王府可有异常?”李淮冷声问道,他想起元思蓁昨晚的行径,一直暗中护卫的影卫,应能知道一二。
谁知影卫却说:“昨夜王府一切如常。”
“你确定?”李淮面色不虞,语气冷了下来。
影卫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说:“确无异常。”
这批影卫跟了他多年,论忠心论能力都无可挑剔,尤其是他眼前这个叫孟游的,在军中时就跟着他,心思缜密身手也矫捷。
“这几日你跟着王妃,大小事务都要禀报于我。”李淮想了片刻,才冷声道。
孟游虽不解王爷为何突然要他盯着王妃,但李淮向来运筹帷幄,做事有理有据,他只管好好完成任务便可,无需多想,便领命退下。
离开洪福寺后,元思蓁与国公夫人一同回了晋王府,坐在正厅等李淮下朝。
她见国公夫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问道,“夫人今日不用回府与国公大人一同用膳?”
“那糟老头子有什么可挂心的,府上那么多人陪着还要我做甚?”国公夫人皱眉说:“他这些日子总疯疯癫癫的,嘴里老说什么......”
国公夫人话到嘴边,又觉不好当着元思蓁的面说秦国公觉得她是妖物,改嘴道:“老说些胡话。”
元思蓁点点头,一副端庄贤淑地模样,“那我改日带些补品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