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蓁在驿站中寻了许久,还问了几个御药房的随从,竟都说没有见到花公公的身影。见手中端着的吃食就快凉了,她便先回了李淮房中,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头总有些担忧。
“王爷,用膳。”元思蓁有些心不在焉给李淮递过一双筷子。
李淮的心绪极乱,他伸手接过,却全然没有吃饭的意思,只端坐在桌边。
“怎么了?”元思蓁看了眼不动筷的李淮,以为他是已经吃过,又说道:“那我自己吃就好。”
谁知却听李淮语气怪异地说:“我陪你。”还立刻给她碗中夹了一块肉。
元思蓁疑惑地看着他,她总觉得从皇陵中出来后,李淮就有些怪异,可究竟是哪里怪异,她又说不上来。
“多谢王爷。”元思蓁只讷讷答道,便大快朵颐起来。
李淮一碰上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地躲开,他见元思蓁吃得认真,心中揣摩了许久的措辞,刚想要开口,又将话吞回了腹中。
这天夜里,李淮久久不能入睡,他听着枕边人轻柔的呼吸声,忍不住借着月光端详她的眉眼。
他还记得,自己刚失忆时,第一眼见到元思蓁,便觉她的长相像是恰好生到了他的心坎里,秋水剪瞳,香腮粉唇,无不都是他喜欢的模样,还以为是李沐或是李渝投其所好,送来蛊惑他的美人。
没想到,这美人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而如今,当时的怀疑与防备竟都烟消云散,李淮也记不清是何时开始,自己已全然接受,甚至心里头,还生出暗暗的欢喜。
或许两人就像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真心相爱。
李淮微微勾了勾嘴角,若不是这般,自己怎会毫不在意出身门第,毫不在意得罪重臣,毫不在意触怒父皇,硬是要娶她为妻呢?
既然如此,又怎会嫌弃她的出身,起什么休妻的念头?他李淮定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元思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自他失忆后,元思蓁待他极好,或许是已经原谅了他那番话语。
李淮稍稍安了安心,方才满脑子都想着元思蓁,倒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一向谨言慎行,定是当时的情势,让他对入主东宫已胸有成竹,才会说出这般狂妄话语。
可他失忆后再见到的朝中局势,似乎又并非如此,这其中到底是起了什么变故......
元思蓁这一觉倒睡得极其安稳,第二日一早她便神清气爽地收拾好一堆符咒,准备再去那皇陵一趟,却被告知昨夜又涨了水,江面上还有风浪,不宜行船。
她站在江边看着已被没过的水线,不由担忧这水再涨下去,会不会又把皇陵给淹了,到时候她要再去可就难了。
元思蓁出了城,绕着堤岸一路查探,只见江面滚滚浪潮,似暗藏着难以知晓的危机,让她回忆起与李淮紧紧相拥,在水中随波逐流的时候,那般凶险情景,自己竟还有些安心,难不成是李淮的缘故?
她没再深想,而是寻了个朝西的高地坐下,继续琢磨僵尸之事。
皇陵中的僵尸都被她烧光了,剩下的就在这一路通往长安城的江底下。
她皱眉盯着江面,忽然见到几尾跃动的河鱼,逆着江流的方向,费力游动,心中竟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或许这江底的密密麻麻的僵尸,就像溯源而上的河鱼,执着地要回到初生的地方。
前朝的皇城也在长安,亡国后被造反义军一把火烧了皇宫,现今的宫殿,是本朝□□开国之时再修建的,可位置却未曾变过,难道这便是前朝僵尸从皇宫的水井中出来的缘由,他们竟是要回到百年后早已不存在的故园。
皇陵之中横尸遍地怨气四溢,无不意味着那之中经历过一场屠杀,现在想来这场屠杀或许不是陪葬,而是宫变后,新帝在清理乱党。
这便说的通,墓中的尸体摆放地毫无章法,其中还有不少身着文臣武将官服的。他们死于宫变被屠杀活埋在此,心头吊着一口怨气,再加上皇陵阵法的缘由,这才诈尸,被那生前的执念驱动着,要再回到曾经享尽世间荣华的地方。
元思蓁从高地上跃下,紧皱眉头看着眼前的江水,那小周主呢?小周主如果也诈尸,岂不是还想着回去做他的皇帝?
思及此她扭头就往城里跑,路上寻了几个人问,便直朝武昌城中最大的书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