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不在宴席上待着,跑到没几个人的梅林里头来,元思蓁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对,可李淮又不像是孟浪多情的人,她虽是疑惑,却不敢出声打扰,放轻脚步慢慢朝那边靠过去。
也不知李淮在这儿待了多久,此时竟已要转身往回走,吓得元思蓁往边上一缩,生怕直接正面撞上。
好在那亭中的小娘子出声喊道:“晋王殿下留步。”李淮才停下了脚步。
元思蓁这时才看清,亭中人正是方才见过的尉迟小娘子,她心中更是不解,尉迟小娘子这是在做什么?这时候在皇宫的梅林里画什么灯笼。
“晋王殿下。”尉迟小娘子声音婉转清脆,她一手提着灯笼走到李淮身后,裙边上绣的蝴蝶随步子摆动,栩栩如生,“不知晋王殿下觉得我这花灯如何?”
元思蓁看不清李淮的神情,只见他微微扭头,打量了一会儿那灯笼,才听不出喜怒地说:“尚可。”
尉迟小娘子轻笑一声,“只是尚可?我在庄子上待了这么多年,日子无趣,成日就爱摆弄这些玩意,竟还得不上殿下一句赞美。”
李淮闻言却不答话,尉迟小娘子便将灯笼举到了他面前,面露羞赧地说:“殿下可愿收下我这灯笼?”
女子私下赠花灯给男子,元思蓁这般聪慧,哪里还猜不出尉迟小娘子的意思,她只觉荒谬非常,想不到隔了十几年,尉迟小娘子心里头还念着李淮。
李淮沉默了好一阵,才冷声说道:“既然灯笼是尉迟娘子亲手扎的,我又怎能夺人所爱?”
尉迟小娘子还是不放弃,丝毫不顾及此处是随时会有人来的梅林,继续说道:“你我年少相识的情谊,不过是一盏灯笼,殿下也要见外?还是说殿下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饶是元思蓁不爱论人长短,此时也忍不住心中腹诽,你与李淮认得时,只怕都是毛没长齐的小孩,哪里能谈得上情谊二字。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李淮听完这话,再没犹豫转身就走,将尉迟小娘子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元思蓁赶忙蹲下身子躲过李淮的视线,等他走远后她才钻出脑袋,见尉迟小娘子提着灯笼坐回了亭中,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忿,只有些失落地晃着双腿,低声喃喃:“果然话本都是杜撰的。”
话本?
元思蓁看着她手上的灯笼,又看着李淮远去的方向,不由想起了《玉灯记》里的情节,难不成这尉迟小娘子是在模仿《玉灯记》中她与李淮的初遇不成?
若真是如此,她真要怀疑尉迟小娘子是不是病还没好,借着高贵妃的生辰宴在皇宫禁地与皇子亲近,这要是被人瞧见,不但她的清白没了,还让李淮也蒙了坏名声,不过好在李淮是个心思清明的,没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元思蓁也不愿再藏着,寻了个时机悄悄回到大路上,朝不远处的玉秋招手,领着人又回了宴席。
就在她走后不久,吴王李沐一脸阴沉地出现在凉亭边上,他方才与李淮在梅林边上相谈,一时话不投机又被李淮刺了几句,便失了与他再说兴致,闷闷不乐地入了梅园。
谁知在这无人之处的凉亭中,竟有位极其貌美的女子坐在亭中,手边还放着一盏灯笼,淡黄的柔光映在她的脸上,像极了画中的仙子,李沐本就爱美色,见那女子穿着打扮不像是父皇的妃子,便上前问道:“你是哪家的娘子?”
尉迟小娘子先是一愣,瞧清楚来人的衣着样貌后,脸上又浮现出羞赧的笑容......
这天夜里,花鳞在御药房中收到了元思蓁传的信笺,那信笺藏在药方之中,还施了隐匿的术法,只有花鳞解开才能瞧见。
元思蓁收拾好了行囊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才给花鳞写了这封辞信,简单了说了两句自己的打算。
花鳞粗略一看,便将信笺烧成了灰烬,面色平静地拿起手边的折扇,要像往常一样去城里逛逛,看能不能攒到什么小功德。
自下山后她已许久没有见过师兄师姐,这一回再见又要分开,她心里头是有些不舍的,但她向来喜怒不言于色,旁人瞧着,只会以为她冷漠无情。
花鳞一个人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心里却反复揣摩着元思蓁离开的计划,怕这其中有什么漏洞,丝毫没有留心在积攒功德之上。
待到她即将走到城门边时,忽然警惕地朝后看去,夜晚的微风将她的法子吹起,却没有瞧见身后有何不妥。
没一会儿,她便听到了武侯巡逻的脚步声,便一个闪身跃进了小巷中,再出来时,那奇怪的感觉已经消失,或许只是武侯的原因,她多心了。
花鳞也没了继续夜游的兴致,匆匆回宫,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的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而晋王府的卧房中,元思蓁虽已闭上了眼睛,可却完全没有睡意,她方才使了心眼问李淮何时去围猎,谁知竟就是后日,而李淮则明日就要前往猎场。
这便是说,明日就是她离开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