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费尔伯爵,也就是化名“阿托斯”的火~枪手,在巴黎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他一进入国王的火~枪队,就得到了德·特雷维尔先生的赏识,并且结交了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
他们一起在巴黎与人寻衅、斗剑、喝酒、品评女人……
阿托斯几乎完全从过去那桩,足以毁灭他名誉的“丑闻”中摆脱出来。
只是午夜梦回,他还是会从梦中惊醒,他还是会梦见那张美艳绝伦的脸。那张脸曾经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但是也曾经在他手下变得狰狞无比,凄惨至极地死去。
“她已经死了,别再想她了。”
阿托斯告诉自己,“死人有什么好想的。”
他会想象她被吊在树上,死在人迹不至的深林里。那里有数不尽的野兽,还有食腐的秃鹫。她就算拥有再美好的容颜,最后也必然会化为一摊枯骨。
阿托斯自认为不会有负罪感,因为他认定了她是个nǚ • fàn人。
——她肩膀上烙印了一朵百合花,这是她曾经接受审判与刑罚的证明。
一个nǚ • fàn人,竟然还敢肖想嫁给贵族,嫁给领地上的领主?
阿托斯摇摇头:到底是他一时软弱,贪恋浪漫和诗意,被美色所迷惑,竟然娶了她。
可是她确实是美的,而且极其聪明。
阿托斯不无遗憾地认定:在成为伯爵夫人之后,她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言谈举止,一言一行,都完全配得上伯爵夫人的称号。
如果当年她不曾从马上摔下来,自己从不曾发现她肩膀上的烙印——他现在应该还和她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开心吧?
每当阿托斯想到这里,就会伸手去抓盛满葡萄酒的酒瓶,把自己灌到烂醉,这样就可以忘记她,忘记过去那些快活的日子。
自己还是爱她的……
醉得迷迷糊糊的阿托斯会这样想。
可一旦醒来,阿托斯却只会为德·拉费尔这个姓氏的清白无暇而感到庆幸。
*
这段时间里,由于红衣主教黎舍留不在,巴黎风平浪静。既不存在红衣主教与王太后相争,也不存在红衣主教与王后相争。
大家的日子都很好过。
谁知黎舍留遇刺的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传来。
国王大惊失色,寝食难安。
王太后则百般狡辩,试图撇清。
但谁让她先行“矫诏”,宣布首相革职的?
好在黎舍留安然无恙的消息又随后送到。
按照他那睚眦必报的个性,人人都能预见,首相回归巴黎之时,就是一场暴风骤雨来临之时。黎舍留必然会对他的政敌们发起闪电般的攻击,并且杜绝任何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时间,黎舍留的政敌们瑟瑟发抖,人人自危。
法国的红衣主教,出门巡视教区,竟然也能把握机会铲除政敌,这在政坛上也是没谁了。
但是阿托斯听说这消息之后,唯一关心的就只有红衣主教遇刺的地点——甜水镇。
这不就是他庄园附近的镇子?
红衣主教是在他庄园附近被人行刺的?还是一大群刺客与暴徒?还使用了火绳枪砰砰砰砰?
阿托斯不免担心不已——镇上的人有没有受伤,人心可还稳定,税收还能不能收上来……红衣主教对于当地领主缺席这事,有没有任何意见?
他给老管家约翰寄信。没几天,回信就寄到了,但信上丝毫不提上次行刺的事,约翰只写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官样文章:“来信收讫,诸事皆安,请大人勿念。”
阿托斯寻思他是不是该回自己的领地去看一看,于是去找德·特雷维尔先生请假。
德·特雷维尔先生爽快地准了阿托斯的假,却说:“红衣主教大人提到了您,他似乎对您很赏识。你要是不急着休假,我倒是可以把你引荐给他。”
阿托斯婉言谢绝了,只说自己是国王陛下的火~枪手,倒是不便结交首相。
这样的态度令德·特雷维尔先生很满意,他本就担心黎舍留“挖墙脚”,把阿托斯这样高贵优雅的强者给挖到红衣主教麾下。
阿托斯告别火~枪队队长之后,一边思考这事,一边匆匆赶回住所,吩咐自己的跟班收拾行李,准备回乡。
他刚开始以为红衣主教是因为甜水镇才听说了他,着意结交他的。
但是仔细一想,阿托斯顿时觉得背上冷汗微冒——阿托斯就是德·拉费尔伯爵,是甜水镇所在领地的领主,这件事全巴黎都没有人知道啊!
红衣主教究竟是怎样知道的?
一天后,阿托斯没能从巴黎走成。
他和红衣主教麾下一名叫做朱萨克的剑客决斗,斗了个两败俱伤。对方中了两剑,阿托斯也受了重伤——没办法,只能留在巴黎,老老实实等伤养好了再说。
阿托斯的事更加坐实了红衣主教“气量小”、“睚眦必报”一类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