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局面已变。
奥尔良公爵被擒,叛军群龙无首。
路易十三这边,国王的火~枪手和禁军士兵们士气大振。不少人将头上的帽子抛向空中,欢呼出声。
这是王弟发动的叛乱,现在他自己已经被国王的火~枪手擒住。
叛乱结束了!法国重获安宁!
大伙儿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叛军的阵地上,谢芙勒兹公爵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马鞍空空的战马。不久之前,奥尔良公爵还端坐在这匹马上指挥。
而现在,王座的顺位继承人,反叛的号召者,却被国王擒住。
这已然是一场结不出果实的反叛。
谢芙勒兹公爵望着远处,他亲眼看见奥尔良公爵被三个身穿火~枪手服饰的男人胁迫着来到路易十三身边。
在那里,奥尔良公爵满脸尴尬地向王兄打招呼,而路易十三则得意洋洋,甚至满脸挂着笑,回头望向王后所乘的车驾那里。
王后则由罗兰陪伴着从马车中走出来,与路易十三并肩而立。
很显然,这场叛乱令这对夫妻开始拥有相互信任的基础,过去的误会与龃龉正在慢慢消除。
奥尔良公爵被擒,叛军们都眼巴巴地望着谢芙勒兹这个二号人物,想看他想要作出什么反应。
一瞬间,谢芙勒兹公爵脑海里已经转过十七八个念头。
他想到了被推上法庭宣布叛国,他想到了被流放……他挣扎纠结于应该垂死挣扎一回,还是马上向国王单膝跪地,乞求宽恕。
谁知这时候,身后马车车轴声吱嘎作响,一座宽大的厢式马车停在谢芙勒兹公爵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用命令的口吻对公爵说:“下令继续进攻。完全不必顾惜对面人的性命。”
谢芙勒兹公爵听到这样胆大妄为的命令,连脸色都白了。
那女人却还在继续:“只有对面的人都死绝,才能在王室旁支里,再扶植一个傀儡。”
“公爵,这才是能给你带来最大利益的决定。”
谢芙勒兹夫人坐在厢式马车中,虽然被那一路颠簸折腾得脸色惨白,但是这番话还是说得冷酷而坚决。
谢芙勒兹公爵一凛,转过身,举起手想要下令。但是他的手臂举在空中,甚至微微颤抖,但就是没办法下这个命令。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身后,史书会给予他什么样的评价——冷酷无情的弑王者、全无信义的叛国贼……
“窝囊废!”
谢芙勒兹夫人冷笑一声,扶着一名侍从的手,从厢式马车中款款走出来,来到谢芙勒兹公爵身边,站定了,先向国王和被俘的奥尔良公爵那里眺望一阵,而后才笑着对丈夫说:“公爵,我给你找了一位绝妙的帮手。”
一匹瘦马被人牵上前。
马背上是一个身材高瘦、头发灰白,披着红袍的中年男人。他时不时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
谢芙勒兹公爵与红衣主教黎舍留对视一眼,公爵的眼神有点无奈,似乎在说:主教大人,原来您也被那个女人控制住了呀。
与红衣主教一同前来的,是几名将领,此前正是由他们随同红衣主教一起出发,前往平息拉罗谢尔叛乱的那几位。
有他们在此处,法国的优势兵力几乎全部集中在附近。
路易十三身边只有数百人,等于是插翅也难飞了。
红衣主教被几名侍从扶下马,半是簇拥半是胁迫地来到谢芙勒兹公爵夫妇面前。
“有红衣主教大人在场,一切都是可以向教皇解释,同样的,一切也都是可以向全法国,向天下人解释的。”
谢芙勒兹夫人得意洋洋地说。
谢芙勒兹公爵觉得自己的妻子着实疯得有点儿厉害,但又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她的地方。
而红衣主教则面带怜悯,冲谢芙勒兹夫人微微摇头。
谢芙勒兹夫人笑得越发得意:“您不同意也没办法。现在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忽而一个身穿火~枪手服色的男人被叛军押解过来,说是刚刚在阵前擒住的。
谢芙勒兹夫人见他便微笑:“阿拉密斯,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她念出“阿拉密斯”的名字,谢芙勒兹公爵明显流露出强烈的嫉妒,但却依然是一副拿妻子没有什么办法的样子。
阿拉密斯快步上前,捧住谢芙勒兹夫人的小手轻轻地吻了一下,说:“夫人,我一直在为您效劳。”
谢芙勒兹夫人点头笑道:“是的,我的朋友,多亏了你。”
很显然,此前甜水镇的种种消息,都是阿拉密斯暗中送出来的。
“把他的武器都换给他,这位是朋友。”谢芙勒兹夫人吩咐,叛军士兵便马上照办了。她在这片阵地上俨然成了发号施令的唯一一人。连她的丈夫在内,都直如一枚傀儡,她指东,公爵绝不敢往西。
阿拉密斯便伸手检查了一下他的火~枪,并且十分响亮地拉上了枪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