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自打断了招揽的心思,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懒散。她不愿到处走动,便整日价的窝在房中,指挥法伊莲做这做那,此前卫昭的东西当了不少钱,虽然买不起多的奴仆,但也足够在这船上挥霍了。
宋思思那一日里生了气,引发咳疾,又吹了河风,受了点风寒。法伊莲在厨房遇到煎药的阿棕,回来对卫昭说了,卫昭思考许久,这才拖着不情不愿的步伐去看了眼小姑娘。小姑娘怪可怜的,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看见卫昭来,整个人高兴得都要放光一般。
只是那高兴劲过了,小姑娘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好心,只是此后莫要来看我了,以免过了病气。”
“说的什么话,我是拿你当亲妹子的。”卫昭和颜悦色的说完,惹得小姑娘眼睛都红了。只是回去之后,卫昭便再也没有去见小姑娘,将她抛到了脑后。
“不是拿人家当亲妹子么?”法伊莲好奇的问。
“可不是么”卫昭窝在榻上染指甲,凤仙花汁涂了一层,她神情放松,连带声音都懒洋洋的,“我家的亲妹子谁不把我当做眼中钉,我素来不搭理她们。”
“这样不好。”她的奴隶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的回道。
“怎的不好了?须知本宫去看望一人,那可是祖上青烟,三请四求才得来的好事。”卫昭坐直了身体,看向面前的法伊莲,嘴角都带着一点浅淡且不屑的笑容。她赤着双足,足下垫着三层的锦缎,虽然比不得长公主府上的,但也勉强可入眼。
法伊莲看向卫昭,她已经越来越像长公主府上那个长公主了,不是森林中挣扎求生的卫昭,也不是十五年前那个需要卑微讨好的阿显,而是手握大权,骄奢的长公主。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继续?”
卫昭道。
长公主喜食鱼脍,以鲈鱼为最。也幸好眼下是在水上,否则法伊莲还真不知晓从哪里去给她这被惯坏了的长公主找吃食。
法伊莲低头,她开始动手,操刀响捷,若和节奏,鱼片轻薄且透明,片片落下,宛如蝶翼,实在是赏心悦目。
她的奴隶原本就是好看的,专注时,那双绿眸更是幽深而冷静,宛若一汪深潭。卫昭忍不住想,可惜了头发未洗回去,否则的话,倒是可以让画师画下来,好好欣赏一二。
法伊莲很快处理完,将盘呈上。卫昭举筷,又微微一顿,笑道:“古人云,饮御诸友,炮鳖脍鲤。这是应当与友共食的美食。”
“我去请宋小姐。”法伊莲道。
“鱼肉生痰,请她做什么?”卫昭眉头一拧。
法伊莲安静等候,不说话了。
见状,卫昭气不打一处来,她瞪了法伊莲一眼:“还要我请你坐下同食么?”
法伊莲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笑虽无声,却带着点目的达成的狡猾劲头来。她一撩衣袍,就坐了下来:“谢谢你。”
“要叫主人……”卫昭不厌其烦的纠正,神情之间倒也不见愠怒,只下巴扬了扬,“去拿那双筷子,你我同食。”
法伊莲嗯了一声,起身,又扭头,笑:“你真好。”
说罢,就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倒是卫昭在那处愣了半晌,许久后,红晕爬上脸颊,她抿着唇,将筷子一放,手贴了贴自己脸颊,低声道:“什么啊……不就一个赏赐么?”
两人坐下刚吃一嘴,外面就传来了纷扰的声音。
卫昭脸色一沉,法伊莲站起身,看了眼窗外,她脸色微微变了变,道:“外面似有些不安宁。”
卫昭转头:“是追兵?”
“不像。”法伊莲摇摇头,她沉吟片刻,又道,“我去看看。”
法伊莲转身匆匆,走过卫昭身边时,她的衣摆都拽住。法伊莲垂头,对上了卫昭的眼睛。
“既然不关我们的事,那便先吃了再说。若真是没我们的事,那就莫要多管闲事。”卫昭见法伊莲神情微动,似有反驳之意,她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这鱼肉正是时候,鲜美软嫩。若是过了时候,便不好了。你辛苦切一场,自然是要吃完的。”
法伊莲眨了眨眼睛,她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沉默不语。卫昭见法伊莲如此,便笑道:“可是心生感动,从此做牛做马?”
“我生来是人,自然做不得牛马。”法伊莲抬起头回道。
卫昭唇边蕴着笑,她的奴隶么,向来不会自怨自艾,说出这种话,倒是她的风格。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筷,大快朵颐。
也算是吃了个酒饱饭足,法伊莲这才走出房门。一打开门,吵杂声就已经闹翻了天。法伊莲抱着双臂,她没有看下方,目光倒是先被前方的景象吸引。
商船已进入了平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