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不是特别关心,毕竟这一次来光耀森林是来跟斯渊解除婚约的,即将成为过客的未婚夫拥有怎样的主人格,并没有那么重要。
光耀森林的居民们大概希望那个温和的斯渊是正主,作为一个王,缪梨也觉得坐在高位上的统治者,性情稳定一点会比较好。
“你会告诉我?”她问。
“你先猜。”斯渊道。
“我不猜。”缪梨道,“我只知道不管你是不是,都很想拥有这个身体的掌控权。”
“好聪明的宝贝。”斯渊哂道。
缪梨一抖,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僵硬地从斯渊大手里抽着腕子:“药上好了,我要走了……啊!”
结尾的惊呼来得猝不及防,仿佛遇刺,事实上的确是遭遇了突袭。
缪梨推开斯渊,捂着手躲在一边,低头看看手背上清晰的牙印,越发肯定斯渊跟狗有深不可测的不解之缘,动不动拿她来磨牙。
手上这一口没有用力,咬得不深,可平白无故受皮肉之苦,还是叫缪梨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头瞪他,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狗东西。
斯渊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面对缪梨谴责的眼神与指斥的语言,懒洋洋如沐浴毫无杀伤力的微风细雨,然而他看着看着她,眸光逐渐深邃,不到手不罢休的疯狂劲儿又从心底里翻涌,看得越认真,浪涛越猛烈。
缪梨的脸蛋因为生气变得红扑扑,捂着被咬的手,眼神又愤慨又委屈,因为用女王的身份同他说着话,还端出正正经经的官方架子,要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她一旦对他生气,眼里就全是他,再无暇想到那一个卑鄙的影子。
缪梨只有一个,整个魔界,再没有与她一模一样的存在,再像,都不是她。
多么珍贵。
他很想拥有。
缪梨说着话,感觉斯渊的表情很有几分不对劲,预感他又要发疯,不由躲得更远些,找个由头说要出去,打算逃跑。
“光耀森林的魔种和妖精,我知道他们怎么想。”斯渊在她背后道,“不用说,他们一定巴不得我从来没存在过,由那个卑鄙的圣人做他们的王。”
“我不管,也不在乎。”斯渊一顿,继而道,“只想知道你的想法。选我,还是选他?”
这个问题从他变出来之后就开始问,一天一夜里来来回回问了不下五次。
缪梨躲在大门边:“我谁也不选。”
“回答错了。”斯渊流露出一点危险的笑意,“你一定要选我。”
“我不懂。”缪梨道,“你是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叫黑斯渊一愣,继而陷入欲言又止的沉默,他也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又或许不知道怎么回答,被沉默磋磨片刻,他变得暴躁,好像吵架一样道:“是又怎么样?”
缪梨压力骤增,她摆摆手,表示大哥不必如此武断:“不要太快下定论,再考虑考虑,我们明明才认识,都不熟啊陛下。你这么讨厌另一个斯渊,或许……”
“或许什么?”斯渊冷声道。
“或许只是想跟他抢未婚妻,给他找不痛快。”缪梨道。
她这话一出,顺顺利利地看见斯渊从暴躁变成暴怒。她真是惹怒魔王的一把好手,轻飘飘几句话。办成了多少魔种都办不到的事。
斯渊刷地站起,拳头握得紧紧,爆发出掩饰不住的杀意。
他这杀意不是冲着缪梨,随即以强大的忍耐力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刚才问你,希望谁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斯渊道,“谁做正主,意味着你是谁的未婚妻。你把他当个好东西,却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最卑鄙。”
他怒极反笑:“你会知道的。”
斯渊一抬手,沉重的房门轰然闭合,把缪梨隔绝在了外头。
这天的光耀森林始终阴阴沉沉,万物颓糜,鸟不唱歌,花不盛开,应该改名叫黑暗森林。
斯渊把自己关起来,应该算好事,然而即便不在跟前,缪梨还是不断从仆从们口中得知,卧室被他搞得一片狼藉,凡白斯渊喜欢的,统统被黑斯渊破坏个干净,打的打砸的砸,一样好东西都不剩。
破坏从卧室持续到大殿,官员仆从们无不瑟瑟发抖,颤着手关上缪梨的房门,联合守护在女王的门口,叫她不要出来。
“女王别害怕,陛下从前也是这样,等他摔完就好了。”
这一等等了好长时间,昨晚受尽折腾没睡几个小时好觉的缪梨等得困倦起来,眼皮不由自主地开始沉重,一不小心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