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腾空,未婚妻受了惊吓,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这样全身心的依附,虽然是被动的,也很叫帝翎受用。
他们没有一头掉到花园摔个倒栽葱,被风托了起来,如同灵巧的鸟,却比鸟更自由,一路高升,穿过建筑群,飞向云层,随风而动。
缪梨闭着眼睛憋着气,只听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失重的感觉起初令她头晕目眩,随后身体渐渐轻盈,如浮水上,她睁开眼睛,看见底下变小的房子和魔种,顿时领悟了飞行的乐趣。
“不用怕,很好玩的。”帝翎道。
他慢慢放开怀抱,牵引着缪梨,让她放开感受这股因她而起、为她而在的风。
他想给她制造好玩的,让她快乐,这样的想法有时候不必说出口,跟风一样无形无色,以“存在”作为唯一的表达方式。
缪梨掌握飞行诀窍的速度比帝翎预想的更快,过不多时,她脸上已经找不见一丝惊惧,笑容洋溢,孩子似的为侧飞着绕过朵云而兴奋。
“可以飞得更快一点吗?”缪梨大笑着问。
帝翎眉宇柔和,温声道:“当然。”带她加速飞往高处,环绕俯冲,一时间天空成了倒置的海,没有尽头,任凭他们潜得深些、再深些。
飞到氧气所能及的最高处,风势顿停,飞翔跟着停止。
繁茂的王都在缪梨脚下,显出前所未有的渺小,缪梨意犹未尽,不知道帝翎怎么突然不飞了,转头要问,发现他的表情高深莫测起来。
“梨梨,回答我。”帝翎道,“莱昂说的是真是假?”
高空之中,他必须与她扬声对话,声音大了,声线却很平静,好似漫不经心,确认着一个他并不在乎的事实。
缪梨有些结舌。
她被帝翎开启的飞行转移了注意力,要不是他问,简直快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但他在哪里重提不好,偏偏要在万丈高空,选的地点和时机莫名其妙。
莱昂对她跟对帝翎说的是两套话,缪梨很怀疑他昨晚是在恶作剧,面对帝翎的询问,倒不好开口说出莱昂那个帝翎喜欢她的论断。
缪梨摇头。
她绑了发辫,可松脱的长发还是在风里来回刮着,吹得乱乱,其实并不好看,但帝翎觉着她这个样子比打扮得华贵精致时更美丽。
她摇头否认的动作,更是史无前例地一下牵了他的心。
帝翎哈哈大笑,底下的风倏然弱了,他带着缪梨往城市回落,途径的云与鸟与山与水,全都不在他眼里。
他们落在全王都最高的地方,帝翎抱住缪梨,连声地道:“梨梨,梨梨,梨梨。”
他诚挚地:“如果你喜欢我,我会非常高兴,比以往所有快乐时刻都高兴。”
缪梨身上还带着高空的冷冽气息,她以为刚才风声太大,帝翎没听清她的话,连忙重复:“我是说不。”
“我知道。”帝翎道,“因为我的性别么?如果我变成男的,你会不会喜欢我?”
缪梨很诚实:“不会。”
不假思索,有时候最容易造成致命伤。
失落从帝翎眼底一掠而过,但他好似没有受太过严重的内伤,只是淡了笑意,抬手替缪梨整理刮乱的头发,轻轻道:“好。”
帝翎把缪梨带回宅邸,转头又离开,去做他日行一例的“玩乐”,地点在王宫前殿,对象当然还是那群聒噪的大臣。
大臣们今天可比平时安静得多,因为他们发现,陛下心情不好。
尽管魔王还是那副慵懒随性的做派,下命令的时候还往大臣堆里抛媚眼,但每个与他对视过的大臣,都能读懂那轻飘飘视线底下潜藏的惊涛骇浪。
就连一贯喜欢跟帝翎作对摆谱的宰相,也强压着对陛下女装的不适,除了禀报要务,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没敢说。
“是谁招惹了陛下?”大臣们以眼神传递着同一个问句,没有魔种能够回答。
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缪梨置身事外,帝翎离开后,她低调地跑进了王宫,驱散上前侍奉的仆从与侍卫,表示要到花园逛逛。
仆从不敢不听命令,又不敢让女王孤零零一个,远远跟在后边,可一眨眼的功夫,女王就从眼帘里消失了。
缪梨要去找那个神秘被囚的巨人,她这次也是按着记忆里的路走,幸好没有走错,穿过隐秘的篱笆门,踏过小路,她看见巨人正在铁门前翘首张望。
他在等待,或许等送餐的女仆,或许等缪梨。
不管等谁,缪梨出现的时候,他眼睛里都是亮起了光的。
“我说还会来,一定会来。”缪梨道。
她从口袋掏出一把糖果,穿过铁门的缝隙,放在巨人手里。
建立在巨人标准上的缝隙,对她来说可太细了,整个胳膊都能伸进去并且畅通无阻。
巨人小心翼翼接过缪梨给的糖果,如获至宝,不敢用力合起手掌,唯恐将小小的糖果捏碎。
他转身咚咚咚地跑去把糖放好,抓起个打磨成魔种身形的石头,推出铁门外,回赠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