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天很昏、云很灰,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算不得吵。
姿色平平的羊驼小妖却忽觉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心底那片荒芜的马勒戈壁,仿佛被千万匹同类呼啸着狂奔而过。
身为一个看过许多霸总小说的社畜,亦秋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遇上一个霸总,一天给她一张支票,然后对她说上一句:“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限定你天黑之前,将它花完。”
这种好事,真是让人随便想想都能笑出声来。
而就在昨天,幽砚给了她不少银两,叫她自己出去添置点衣裳和首饰。
虽说幽砚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但这可以随便乱花的钱总是真的,亦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一时心情好得不得了,一买就是一大堆。
妖精之所以能够随手变出物件,并非是可以无中生有,只因他们身上携着可以纳物的灵囊,无论是存入还是取出都十分方便。
如此方便的东西,自是早在她化人的第二日,便从幽砚那里要到了一个,与那丑巴巴的香囊一同系在了腰上。
昨日里,亦秋便是靠着这灵囊,才得以带回了一大堆的新衣裳和新首饰。
这不,她今儿刚臭美了一个早上,还没将所有东西试穿个遍呢,便被幽砚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叫姿色平平?
刚才她见气氛沉闷,特意换上了一套新衣裳,想要找个由头同那鸟女人说说话、解解闷。
可那鸟女人呢?非但不领情,还开口就是一句“姿色平平”,瞬间抹杀了她的喜悦!
她怎么就姿色平平了呢?
她在水中看过自己,明明……明明应该不差的。
明明昨日里,她在成衣店,在首饰铺,在路边小摊边儿前,都有被人夸漂亮的……
她知道,自己就是只小羊驼,是小鸟咕咕飞笔下的一介食材。
如此炮灰的她,在原文中连个人形都没有,便变成了炖锅里的美味,自是不可能拥有作者靠文字赋予的那种惊世美貌。
可她换上新买的衣裳,开开心心跑到幽砚身旁,不是为了听幽砚评价她的长相!
这鸟女人到底能不能说句人话了?
试问这天底下,有谁和朋友逛街买衣服时,会对刚从试衣间出来的朋友说上一句“长相一般”啊?
亦秋越想越生气,气到几乎要失去成年人应有的理智,恨不得变回羊驼的模样,吐眼前这鸟女人一脸口水。
她望着幽砚咬了半天牙,努力想把心中这团怒火强忍下来,结果就是一点一点攥紧了自己的一双小拳头。
“你这什么表情?”幽砚淡淡问着,语气里全然没有半分愧疚。
看来,鸟女人并没有听说过“恶语伤人六月寒”这句俗话。
又或者,鸟女人就算听过,也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她根本就是吃笋长大的,大熊猫都没她爱笋,她损起人来,才懒得去管别人伤不伤心、难不难过呢!
亦秋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了出来。
如此反复三次后,她提着裙边儿走回了床上,将上面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收回了灵囊。
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铺上,背靠着床沿,抱臂生起了闷气。
幽砚于窗旁多坐了一会儿,听身后彻底没了动静,不禁回头扫了一眼亦秋,淡淡问道:“这是怎么了?”
亦秋皱眉“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幽砚,满脸写着不开心。
这鸟女人竟然还敢问她怎么了!
被气的啊,这么明显,还问什么问?!
幽砚站起身来,缓步走至桌边,皱眉喝下了江羽遥送来的药。
亦秋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咬了咬内唇,从灵囊中幻出了一包油纸裹好的蜜饯,抬手用力砸向幽砚。
幽砚面不改色,指尖于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再轻轻一勾,便将那忽然停滞在半空的蜜饯接入了手中。
“昨天买的,觉得苦就吃点。”亦秋小声嘟囔着,偏头再次生起了闷气。
她都二十八岁的人了,早过了喜欢吃甜食的年纪,路上遇见蜜饯本也没想买,从那家铺子走过去好久,这才想起幽砚近日都在喝药。
她想啊,那中药闻着都够苦了,喝起来滋味一定不好受,要是有点甜的能压压嘴里的苦,应该会舒服不少。
所以……所以她回头顺道买了点儿。
真就只是顺道!
幽砚拆开油纸包裹,望着里面的蜜饯,眼底不由得浮起一丝暖意。
亦秋下意识用余光注视着幽砚,见其站在桌边吃了两颗她买的蜜饯,一时肚子里的火气也没先前那么大了。
幽砚吃完两颗蜜饯,似是不怎么喜欢,手指轻轻一拨,将其推远了一些。
她拉着凳子在桌旁坐了下来,望了亦秋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为我买的?”
亦秋皱了皱眉,道:“哪是为你买的啊!”
幽砚淡淡说道:“看来你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我不喜欢!你以为我乐意买啊?我之所以买它回来,是因为……”亦秋话到此处,忽然停顿了片刻,下意识心虚地眨了眨眼。
“因为?”幽砚饶有兴致地追问着,“因为什么?”
“是因为……”亦秋不由得皱了皱眉。
烦死了,刚被幽砚嫌弃了长相了,她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承认,这蜜饯确实是她为幽砚买的。
“因为最近大家都在喝药!”亦秋说着,抱起枕头,回头瞪了幽砚一眼,咋呼道,“你少吃点啊,等会儿我还要给江羽遥和小猪蹄子送去呢!”
幽砚闻言,食指轻轻一勾,又将那刚被自己推远的蜜饯包弄到了跟前,伸手取出一颗,放入口中,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