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个故事吧。”白鹿轻声说道,“听完,你们再决定是否要杀了祸斗。”
上古时期,混沌初开,鸿钧未讲道,女娲未造人,三界以妖为正统。
盘古遗留世间之力,经六道轮回,赋予巫族天生神通,后巫妖两族分庭抗礼,妖据天界而立,巫据地界而生。从此,世间便有了神魔之分。
而这世间,除去神魔,还有诸多中立妖兽,行于人间。
后女娲抟土造人,置于人间,人族太过脆弱,难与妖兽共存,天庭便依天道制定法则,以善恶评定万物生灵,以此守护人族。
妖兽便也是从那时起,被分作了神兽与凶兽。
“可有的妖兽,太过强大,生来便会为人间带来灾厄,这与善恶是无关的。”熏池说着,望向夫诸,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亦秋停下了拨弄池水的手指,抬眼之时,目光不自觉望向了幽砚。
夫诸出现后,熏池的态度再不像先前那样强硬。
此时此刻,她们坐在敖岸山中的神鹿池边,饮着山间朝露沏的清茶,听这遗世已久的熏池与夫诸,说起了两千多年前的一个故事。
原来,熏池并不是夫诸的主人,他只是给了夫诸一个容身之所。
夫诸生性温和,可上万年来,一直被天人两界视作凶兽。
只因它拥有着太过强大的力量,却一直无法很好的将其控制——它去过的地方,必见大水,它行过的城镇,必遇水患。
它没想过伤人,可纵然逃窜在人间的每一个无人角落,也依旧还是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无辜之人。
熏池说,这世间很多事是不公平的,天道法则以善恶评定万物生灵,可善恶又该以何种标准去评定呢?
幽砚冷笑道:“还不都是由你们这些仙神评定?”
熏池没有否认:“随着人族渐兴,天庭下令,诸仙神下界降服凶兽,守护人间……我便是在那时,遇上了夫诸。”
夫诸虽被称作凶兽,却从未想过伤人,心地善良、性情敏感,像个不曾长大,却又没人疼爱的孩子。
为保下它的性命,熏池便对外声称自己已与它缔结血契,将其收作了一只灵兽。
可实际上,他并未剥夺这个孩子的自由。
他将它带回敖岸,一次次从那被水淹没的卧房之中醒来,无奈却又不厌其烦地教它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情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夫诸终于修出人形,能够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力量了。
而那时的人间,正处一片慌乱之中。
上古凶兽祸斗忽然现世,为人间带来了可怕的灾劫。
祸斗生性凶残,又能使天火,可焚毁仙神三魂七魄,一时之间,就连水神都束手无策,其余仙神更是没一个能想出法子。
夫诸得知此事,自愿前往一战。
这一战,一追一逃,持续百年之久,祸斗终是败下阵来,显出弱小的原身,因伤重而不停轻声呜咽。
夫诸一时心软,请求熏池像当年收留它那样,将祸斗一同收容。
可这些年来,祸斗作恶多端,天地难容,其本性更是极为恶劣,这让熏池心底生出了犹豫。
“我能制住它。”那时,夫诸坚定道。
熏池思虑许久,终是以自身神力封住了祸斗大半修为,顶着来自天庭的诸多压力,将其带回了敖岸山。
他说,他至今仍不知那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后来发生了什么?”亦秋忍不住追问。
只见那白鹿缓缓闭上双眼,鹿角忽如枝丫般发光生长,短短数秒,便开出几朵无比洁白的花。
微风一吹,花儿便随风零落,飘至亦秋与幽砚的身前。
亦秋惊叹着将其捧于手心,只见熏池指尖于神鹿池中轻轻拨弄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下一秒,池水染墨,四周的一切都渐渐虚化,直至彻底黑暗。
所有光线消失前,亦秋下意识抓紧了幽砚的左手,她很快感觉到了对方平淡的回应,一时心安许多。
当视线再次清晰之时,熏池与夫诸都已不见,此处还是那个神鹿池,可四周景象却与方才有着有许多不同。
是季节的不同,是花草树木生长的地方不同,这些不同太过明显,无需多么细心,只一眼便能看出差异。
“这里是……”亦秋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贴近了正在打量四周的幽砚。
“熏池的画中境。”幽砚说着,伸手触碰了一下旁侧树木。
果不其然,她的指尖从那树木之中穿了过去——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象。
“啊?那,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亦秋说着,皱了皱眉,“硬闯,会不会需要损耗很多灵力啊?”
“没必要。”幽砚淡淡说着,转身向别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旁侧紧抓着自己的亦秋解释道,“这里是夫诸的记忆,我们只能旁观,无法干预,所以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啊……”亦秋说着,长舒了一口气。
她低眉之时,看见自己还牢牢抓着幽砚的手,也不知为何,忽觉有几分尴尬,一时讪讪缩回了自己的小手。
亦秋跟在幽砚身后走了许久,忽而被边上草丛里蹿过的一道黑影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她惊叫着撞到了幽砚身上,一手紧紧抓着幽砚的胳膊,一手颤抖着指向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