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无比热闹的灯会上,亦秋一直拉着幽砚的一抹衣袖,生怕彼此会在人群之中走失。
她买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夜渐深了,她也玩累了,这才带着幽砚寻了处僻静的屋顶坐下,收拾起了方才逛灯会时买的一大堆小物件。
七夕月,半边阴,似携着点点繁星,与那灯火通明的长街遥相呼应。一时之间,天也明,地也明,远远望去,好一副繁华美景。
亦秋看着看着,不由得感慨起来:“这还真是‘花市灯如昼’啊,这样明亮的夜晚,真好!”
幽砚于一旁安静了许久,此刻听见这样的感慨,忽而开口问道:“祸斗烧山那日,不比这明亮?”
亦秋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能一样吗?”
幽砚沉默片刻,道:“确实不一样。”
“你这回答是我没想到的!我还以为,你会说……”亦秋话到此处,清了清嗓,压低声线,学着幽砚那不解风情的语气,淡淡说道,“有什么不一样?”
幽砚一时忍俊不禁,却又笑而不语。
那一瞬的笑意太温柔,亦秋不由得静静凝望着幽砚的侧颜,好半天,才轻声问了一句:“幽砚,你现在……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人间了吗?”
“谈不上喜欢。”幽砚说着,思忖片刻,轻声说道,“人间自有人间好,可再好,也只是人间。”
是啊,人间再好,也不是魔族久留之地。
亦秋瘪了瘪嘴,劝慰道:“其实哪里都一样的,就像魔界,魔界也有魔界的好,比如……比如魔界凉快,还很清静!”
“你喜欢这里。”幽砚说着,将目光望向了亦秋,淡淡问道,“随我回去,你舍不得。”
“没有啊,没有舍不得!”亦秋连忙摆了摆手。
“我每次说要回去,你都不太高兴。”幽砚又说。
亦秋皱了皱眉,道:“我不是不愿回去,只是……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们如今在人间有了朋友,朋友遇上了困难,我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这话并不是谎言,事到如今,大家都有着过命的交情了,就算那坑爹系统忽然直接从她体内消失了,往后再也不会给她安排什么倒霉任务,她也不可能轻易将他们放下了。
毕竟,芜州那一夜,他们没有丢下她和幽砚。
那一夜,她是个傻子,洛溟渊和江羽遥亦是傻子,傻子与傻子之间,总有一种傻得可笑的信任,足以为彼此交付生死。
她愿去相信,幽砚至今仍留在人间,除去无法容忍翳鸟的捉弄,应也多多少少真心想要帮助他们。
只是幽砚这鸟女人一向口是心非,才不可能承认自己留在人间是为了好人做到底,帮那两个天界之人历劫呢。
“亦秋。”忽然之间,幽砚轻轻唤了一声亦秋的名字。
“嗯?”亦秋回过神来,回望幽砚的目光携着些许茫然。
幽砚将她凝视片刻,道:“你需明白一件事,江羽遥是扶桑,洛溟渊是金乌。”
亦秋眨了眨眼,歪头应道:“这个我知道啊。”
幽砚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可你不知道,待他们历劫成功,恢复了曾经的记忆,扶桑便不一定再是江羽遥,金乌也不一定再是洛溟渊了。”
亦秋:“……”
幽砚:“你是妖,我是魔,在仙神眼里,你如尘垢粃糠,而我十恶不赦……他日,我们都不配与这所谓的朋友见上一面。”
亦秋:“……”
幽砚:“纵是如此,你也依旧要义无反顾地帮他们吗?”
面对幽砚提出的问题,亦秋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向前摊开掌心,将那未吃完的巧果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