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们之间再无言语,小羊驼趴在火边,身子不自觉贴着旁侧的幽砚,没多会儿便安稳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她自梦中醒来,旁侧的火堆已添了新柴,门窗与屋顶虽仍破漏不堪,但受幽砚灵力笼罩,已不似昨夜那般寒冷。
亦秋长嘴打了个哈欠,哈欠被打完,便又接上了一个喷嚏。
末了,她吸了吸堵住的鼻子,下意识伸长脖子向窗外望了一眼。
幽砚不在屋中,外头也并没有什么动静,若是换在从前,她一定以为自己又被抛下了。
不过今日,她并没有因此不安,只是继续趴在火边,耐心等待了起来。
这一次,她坚信幽砚不会抛下她了。
因为哪怕幽砚还没有记起梦外的一切,她们也在这场梦中拥有过一段安宁而又美好的岁月。
更因为昨天夜里,幽砚情绪最崩溃的时候,也没有忍心将她抛下。
她想,她就在这里趴着,多等一会儿,幽砚就会回来,会为她带来吃的,不过态度应该不会太好就是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撞破了那场梦境,是她让幽砚进入了心底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噩梦。
幽砚为自己编织的美好梦境碎了,梦里那只嘴甜心软的小甜鸟不见了,亦秋却隐隐觉得,自己熟悉的幽砚回来了。
虽然并没有,可那性子,那说话时的语气,还有那吓唬她、笑话她时的感觉,都同她记忆里的那个鸟女人极为相似——这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种只要跟在幽砚身旁,便连脑子都不需要再动一下的日子。
当然,她并没有想要扔掉自己的脑子,只是希望遇到困难的时候,身旁能有一个临危不惧的人。
毫无疑问,幽砚便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与幽砚在一起,不管面对什么事情,她都会觉得无比安心。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趴在破漏又脏乱的废弃宅院里,只要知道幽砚还会回来,她的心底便没有多少惧怕。
果然,没过多久,幽砚回来了。
小羊驼几乎是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忍着腿脚酸痛迎了上前,伸长脖子、仰着脑袋,一脸期盼地望着幽砚。
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有给我带什么吃的回来吗?
答案当然是“有”,但并不全都是好吃的,还有一些用于治疗感冒的草药。
早饭过后,幽砚将那草药放火上那么一煎,苦味儿便溢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小羊驼哪怕是鼻子堵了,也还是能在张嘴吸气时感觉到那一股苦味儿。
亦秋从小到大就没喝过中药,她对这种玩意儿抗拒极了,却最终没能逃过一劫。
那一日,可怜的小羊驼被凶狠的小坏鸟抓住了命运的后颈,那味道极其可怕的汤药,就这样被幽砚一口一口灌入了她的嘴里。
这玩意儿,真是太难喝了,她宁愿多病上几天,也不想再喝第二次了……
喝完汤药后,小羊驼嘴里泛苦,身上又没劲,干脆无精打采地趴回了火边。
幽砚在旁侧静坐了许久,最后还是来到了小羊驼的身旁,轻轻抚摸起了小羊驼身上柔软的白毛。
这样温柔的轻抚,让小羊驼感到十分舒适,她吸了吸鼻子,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将脑袋轻轻搁在了幽砚的腿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许是那汤药里多少带了点安眠的成分,亦秋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还顺带做了一个十分短小的梦。
在那个小小的梦里,幽砚变成了她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过的仙女,打扮得那叫是一个花枝招展,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一位仙女。
小仙女法力十分高强,随便挥一挥衣袖,破漏的屋子便焕然一新,轻轻动一动手指,便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这样,小仙女把这破漏的老宅,变成了一个山间豪宅。
一时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小仙女提着裙边,蹦蹦跶跶回到了小羊驼的身旁,轻轻蹲下身子,捧起了小羊驼毛茸茸的脑袋,于小羊驼眉心轻轻一吻……
而后,她从小羊驼的脑门上啃下了一嘴毛,小羊驼只觉脑门先是一痛,再是一凉,而后便直接秃了一小片。
秃了一小片?!!
心脏骤停!
亦秋喘着大气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地抬眼望了望四周。
这数百年来无人居住的房屋仍是脏乱且破漏,屋外大雪纷飞,寒风也依旧凛冽。
是梦啊……
吓死羊驼了!
亦秋松了一口气,吸着鼻子摇了摇脑袋。
就在这时,老旧的房门被人推开,带着刺耳的声响,将亦秋从那个神经兮兮的梦中拽了出来。
亦秋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外,只见幽砚侧靠着门框,静立于那扇破旧的门边。
她仍旧是一袭红衣,将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眉目清冷,与那梦中模样着实有着天差地别。
“醒了?”她淡淡问着,并没有上前。
“嗯……”小羊驼点了点头,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
“走吧。”幽砚说着,扭头望向了屋外。
亦秋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走至幽砚身旁,茫然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幽砚张了张嘴,似是不知如何应答,便干脆蹲下了身子,将后背留给了那只迷迷糊糊的小羊驼。
亦秋稍稍反应了一下,而后心里一暖,连忙扑到了幽砚的背上。
昆仑山的风雪之中,红衣少女背着她的小羊驼,一步一步远离了那个她永远不想再去面对的“家”。
没过多久,她便被幽砚带到了一间木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