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直到现在,沢田纲吉也不知道,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关于死亡的演练自他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将沢田纲吉从无能的废柴纲转变成好歹能看的彭格列十代目候选人的,就是那份“抱着拼死去做某事”的决心。
斯巴达的家庭教师说的从来不是闹着玩的,那些对于中学生来说过分可怕的任务和目的也是实打实的存在,但是因为怀抱着必死的决心,沢田纲吉才无所不能。
偶尔Reborn也会说当初的做法是为了迅速地将他培养成合格的彭格列十代目才不得不为之的下下策,如果有时间的话,当然还是更加和缓一些的做法来的更好。
可是沢田纲吉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正是因为有了那份必死的决心,他才能够站在大家的前面,缔结名为羁绊的契约;也正是因为有了必死的决心,沢田纲吉才能够成为沢田纲吉,拥有数不尽的、或是欢喜、或是痛苦的宝贵回忆。
那是他平平无奇的人生中,最为璀璨的光辉。
在沢田纲吉的人生中,家庭教师也好、其他伙伴师长也罢,都教会了他不少的东西。
但是在这之中横贯了他几乎一生的、将他从废柴纲变成沢田纲吉的,就是这份必死的决心。
但是……
沢田纲吉垂下眸,回想起方才赭发青年闪亮的、失落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眼神与表情,心中不免生出愧疚。
——并非仅仅对中原中也,更是对于更多的其他人。
他是很清楚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狱寺也好、山本也好,当初被他救下的伙伴们都一度看轻自己的生命,沢田纲吉就是呐喊着要活下去、要和大家一起看烟花,才将他们从深重的泥淖之中拯救出来。
所以他是清楚的,死亡意味着虚无。
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如果他不去死的话,死的就会是其他人。
说是傲慢也好自大也罢,作为一直以来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几乎都不需要过多的思索,沢田纲吉就选择了最佳的解决方式。
用森鸥外的话来说,就是“最优解”。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子弹射入心脏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麻痹了全身的痛感。
沢田纲吉不是没有中过子|弹。
在其他少年人还活蹦乱跳地到处跑、憧憬着电视里面的暴走族的时候,他已经被斯巴达的家庭教师喂了一发子|弹,拼上性命地为了活下去、以及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而奋斗了。
以至于他从来都以为,就算是真枪实弹的子弹,也和Reborn当年从列恩变化的手|枪中射击出的死气弹是差不多的。
直到白兰带着虚伪的笑容,让子弹飞入他的体内。
很痛。
沢田纲吉垂下眸,回想起方才赭发青年闪亮的、失落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眼神与表情,
但是想到自己痛过了,就不会让伙伴们再遭遇同样的痛苦,沢田纲吉又觉得可以忍耐。
只有他“死去”了,计划才能够成功,他的伙伴、家人、以及因为afia的战争卷进来的无数的普通人,才能够避免这种痛苦。
所以只需要稍微忍耐一小会。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为了让大家拥有原本所应有的,就算是死,他也会做到。
然后再去理直气壮地指责那个人说,死一次真的很痛。
……
沢田纲吉无精打采地上了班。
他坐在屋顶上吹了大半个晚上的风,连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的时候知道有人来把自己捞了下去,味道很熟悉,但好像又不是魏尔伦,带着一种醇厚又明朗的黑暗气息。
用脚趾想想就知道是谁。
明明是自己逃走,结果却又被对方给捞回去,想一想就挺丢脸。
教父先生在心底叹了口气,眼见着立刻就要到港口afia的大楼,又不由得披上作为afia头子的外壳。
“是沢田大人。”
“早安,沢田殿下。”
“沢田大人用过早餐了吗?食堂今早的早餐还不错诶。”
随着陆陆续续打招呼的声音响起,也就有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沢田纲吉的到来。
这栋楼里的几乎都能算是他的属下,因此打招呼的声音就像是海浪一样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甚至还有关系亲近一些的,还能上来打闹说上两句。
沢田纲吉已经洗去了路上的颓废了。
黑色的西装在下车前已经被妥帖地整理好,甚至连披风都带着一股自带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