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旭自知成了老头子和整个家族的眼中钉,成婚之后就没再回来讨嫌。
但祁家并未公开与他断绝关系,他也仍是祁家子孙,面子上的很多事他也还是要按部就班做的。
就比如——
他堂弟金榜题名,家中请客庆祝登科,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必须得要回府吃酒道贺。
在尊卑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下,家族就是一个人的根基,和最大的倚仗。
没有人敢于轻易断绝舍弃。
而至于为什么是他带人过来,而非祁元铭……
祁欢心里有数,祁元铭现在可能是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想动手掐死她,又怎么可能替她跑腿儿!
秦颂顿住话茬,与祁欢一同转头看过去。
祁元旭领着那男子,两人一路交谈着快步行来,看上去很是相熟。
远远地看见祁欢和秦颂单独站在一起,虽然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也没什么逾矩的动作,祁元旭心中也难免有几分警惕和诧异。
“见过侯爷。”他与那男子一起跟秦颂作揖打了招呼。
秦颂淡淡的“嗯”了声,态度傲慢的很。
虽然他身份在那摆着,不还礼也无可厚非……
可祁欢就是有种直觉,他这态度仿佛是有意为之,无形之中对祁元旭二人带了几分敌意。
诚然,他这样的人,实在犯不着和祁元旭过不去。
祁欢目光瞥了祁元旭一眼,又不动声色打量与他同来的那位。
话,还是对祁元旭说的:“大哥哥过来这边是要寻我的?”
这回廊后面就是栖霞园,祁元旭又不住后院。
虽然这回廊两边通,走到尽头,也能拐去二房和别的地方,可今天二房是喜主,祁元铭更是当事人,这时间他们一家肯定都在前院待客,也不需要刻意带客人往后院来寻。
“哦……”祁元旭刚要回答。
却是秦颂抢白道:“你不认识他也对,这位是永兴伯府的五公子,喻怀瑾。”
他挑着眉梢,明明是一副与喻怀瑾不想结交,也不太瞧得上的表情,却偏要抢着替祁元旭说话:“五公子前来,该是为着前几日你府上设宴时候的fēng • bō致歉吧?府上还当真是礼贤下士,大度客气的很呐!”
喻怀瑾是永兴伯的嫡次子,但他上面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姐,所以在家里排行是第五的。
祁欢去他家赴过宴,对他的情况大概了解一些。
他今年二十有二,和祁家那两兄弟一样,都是在太学读书,他们算同窗。
这位喻家五公子,长得不算丑,但也不出众。
浑身上下是那种属于读书人的,儒雅中又透出几分风流从容的气质。
又因为是世家子弟,教养极好,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
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认真拾掇起来,给人的第一印象都不会差。
祁欢总结出四个字——
一表人才!
秦颂对他出言不逊,喻怀瑾也尔雅以对,脸上带着和气谦逊的笑,“侯爷所言不差,确实是为着那事儿。”
他目光这才看向祁欢,又再郑重的拱手作揖:“那天是我家招待不周,没有兼顾好府上宾客。家父与令尊乃是故交好友,事后听闻两位祁姑娘在我们府上受了牵连和委屈,也十分的过意不去。正好借着今日的机会,我备了两份礼过来,想当面给二位姑娘赔罪,聊表歉意。”
他说着,便自广袖之下掏出两个一模一样长方形的檀木小盒子。
盒子上面有雕花,很是细致精美。
他是客客气气,双手将盒子呈着递过来的。
明明眉眼温顺,也无任何放肆逾矩之处,祁欢却敏锐的注意到他将东西递过来时微微有一刻的停顿。
似是——
迟疑。
旁边的秦颂是一张高傲惯了的冷脸,居然也是难得有兴致,目光有些凉意的也在看喻怀瑾手里的东西。
祁欢这人向来是好说话的。
人家带着善意而来,她抬手便接过去。
两个一起。
一边信手打开来瞧,一边随口问道:“是什么呀?”
喻怀瑾收回手去,态度依旧文雅客气:“只是只几支螺黛,我祖母偶然得来,家里又没有适用的姐妹,索性便借花献佛,拿予两位姑娘做赔礼了,祁大小姐莫要嫌弃浅薄。”
螺黛出产于波斯,古代女子用来描眉之物,极是罕见难得。
喻怀瑾家里是有庶出姐妹的,他说不适用,也不过就是个托词,就算没有嫡出的姐妹,他嫡长兄却是有妻女的。
祁欢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当着他的面就将两个盒子都逐一打开来看了。
两份礼物,是一模一样的,每盒六支。
旁边的秦颂没再说话,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着人家送礼之人的面“验货”,眼神越发的不善。
祁欢拿了东西在手里,只顾把玩。
她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就有些尴尬。
祁元旭先觉出了不自在,便对喻怀瑾道:“那要么……”